家里的粮食是否富裕?
王平并没有直接回答那二。
他只是把轧钢厂采购野猪肉的任务说了一下。
这让那二有些失望。
他略显颓然地道:“平子,你去黑市,原来是带着厂里的任务去的!
不瞒你说...
我现在啊!...就指着从黑市换点嚼裹过活呢!
以前还好点,黑市里头拿粮食出来换东西的人,还是挺多的。
我也能混个吃喝不愁!
可自从今年年初开始,黑市里卖粮食的人,就越来越少。
这段时间,更是一个都没有。
不怕你笑话,你是这十来天,我碰到的第一个卖粮食的。”
说到这里,他不禁又苦笑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凄惶和无奈。
“我昨儿晚上要是碰不上你...”
“...嘿嘿...”
“打今儿开始,我就得挨饿了。”
“所以...你想啊!...”
“这黑市里,连卖粮食的都快没了,那肉了、蛋了什么的,就更不可能有了。”
这话让王平愣了一下,问道:“老那,你的意思是...”
“想在黑市里头淘换到野猪肉,不靠谱?”
“不靠谱!”那二肯定地点了点头,“要是搁在以前,别说野猪肉,就是熊肉,都能在黑市里头见着。
头三年前,我还在黑市里头,买回一双东北黑熊的熊掌。
那熊掌,我还用半根小黄鱼,请福满楼的大师傅给做了出来。
那滋味...啧啧...”
说着,他还回味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但很快,他的脸上,又沮丧了起来。
“可如今这大灾之年,别说野猪了,就是耗子,都他么快让人吃光了。”
王平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
“得嘞!...老那,那就谢谢你了。”
“既然你这么说,那黑市这儿,我就不琢磨了。”
“嗨!...”那二摆了摆手,“一点小事,客气什么。
那个...平子...粮食...”说着,他就一脸窘迫地看向王平。
“老那,你的意思是...”王平道:“还想用玉扳指,和我换粮食?”
这话让那二的脸上一滞。
他有些为难地看着王平,“我是想换粮食,不过...
玉扳指,我可就那么一件了。
你看...
用字画、瓷器、鼻烟壶...哦!...对了...我那儿还有一屋子古书呢!...
我用这些东西,和你换粮食,成吗?”
“行倒是行!”王平点了点头,“不瞒您说...
我对这些个老物件,还挺感兴趣的。
不过...
这些东西,我不懂啊!”
“嗨!...不懂怕什么啊?”那二有些兴奋地道:“你不懂,我教你啊!
我那二活了一辈子,别的什么都不会,就会这点东西了。”
“那成,老那!”王平点了点头,“以后,只要我不去下乡的时候,就过来和您学。
嗯!...
您想用您那些老物件换粮食了,就和我说。
您开价,我不换价。”
“得嘞!...爷们儿,那咱们可就说好了?”
“说好了!”王平重重地点了点头。
......
离开了那二家后,王平也犯起了愁。
黑市里淘换不到野猪肉的话,难到真要到乡下去,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跑?
一想到推着自行车,在农村坑坑洼洼的土路上挣扎的情形,王平就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
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会儿的王平,还真想到了一个招儿。
他也顾不上回大院了,直接奔着轧钢厂赶了过去。
当他兴冲冲地跑进采购三科的时候,把科长--李广文和唐小丫,给吓了一大跳。
“小王,你今天不是下乡了吗?”李广文一脸懵逼地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嘿嘿...”
王平一边笑着,一边凑到了李广文的跟前。
他先给李广文递了根烟,又殷勤地划着一根火柴,帮他点着了。
李广文美滋滋地吸了一口,又缓缓地吐了一个眼圈出来,然后笑骂道:“行了,小王。
甭在这儿给我打溜须了。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科长!...”王平嬉皮笑脸地,又往李广文跟前靠了靠,“您放心,不是什么大事!
我就是想问问...
您桌子上的电话,能打长途不?”
“长途?”李广文愣了一下。
但很快,他又回过味来,一脸惊诧地问道:“小王,你要借我的电话,往外打长途?”
王平笑着点了点头。
李广文的脸微微沉了一下,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小王,不是我和你打官腔啊!”
“我这电话,虽说能往外打长途,可要是因为私人的事情打,那厂里可是要处分我的。”
“科长,你放心!”王平赶忙解释道:“不是我个人的事,是厂里的事。”
“厂里的事?”李广文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王平,“小王,厂里有什么事,需要你往外打长途啊?”
“嘿嘿...您不是让我们弄野猪肉吗?”王平笑呵呵地问了一句。
“对!...”李广文点了点头。
“我跟红星公社秦家大队的关系挺好的。”王平接着道:“我想着...让他们帮我...在红星公社的各个大队跑一下。
看看...哪个大队,能有野猪肉?
这不是...也省得...我下去跑了嘛!
而且,秦家大队的人,他们毕竟是本地的。
他们跑这个事,比我去跑的效果,可要好多了。”
“嘶!...”李广文倒吸了一口气。
他愣了一会儿,然后才冲着王平,满是赞叹地一伸大拇指,“小王,你小子,脑子是真活啊!
你这个招儿...嗯...怎么说呢!
即把厂里的事给办漂亮了,还他么让自己偷了懒!”
“嘿嘿...”王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科长...您看...这个电话?”
“打!...”李广文手指着电话,很是干脆地道:“立刻打!马上打!”
“得嘞!...”王平应了一声后,抓起话筒,就摇了出去。
结果,让他郁闷无比的是...
这个年代,想要挂个外地的长途,那可是费老鼻子劲了。
首先,他得先把电话挂到,轧钢厂总机那里。
然后,由轧钢厂总机,再转到市里的电话局。
接着,再由市里的电话局,转拨到红星公社总机。
最后,才会由公社总机,接到秦家大队。
这一通忙活下来,当听筒里传来,秦家大队的大队长--秦大山的粗犷嗓音时,王平的心里还有点儿小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