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一川挠了挠头，一脸难色：“感觉应该不会是他，都是一个公司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这么做图什么？肯定是其他地方出现了纰漏。”
    夏熙摇了摇头，觉得他思想太单纯了：“你以为呈柏的人会不给好处白白让人给他们帮忙吗？”
    裴一川神色呆愣。
    “章万里私下找过我。”夏熙说话间看了眼高歌，“就是被你撞见的那次。他当时就提出让我把博雅的设计方案给他，条件可以任我开。我这边行不通，他找上别人也说得过去。”
    几个人都惊得耸高了眉毛，没想到呈柏的人这么不要脸。
    夏熙看着裴一川，假设道：“呈柏最不缺的就是钱，如果章万里给你五百万，要你把方案给他，你会不会动摇？”
    裴一川咽了下唾沫，想象卡里莫名进账五百万，搞不好他真会……
    他赶紧晃脑袋，怎么能这么想呢！
    夏熙瞧着他变换的脸色，觉得好笑：“你别感到羞愧，正常人听了心里都会震荡一下，欲望而已，是个人都有，没什么好羞愧的。但有些人会坚守住底线，有些人则会一脚踏进泥沼里，再也爬不起来。”
    裴一川不再遮遮掩掩，说了出来：“先说好，我没证据，我不确定是不是他。就比稿第一天结束后，公司的司机不是送我们各自回家吗？我到家后在客厅里忙了一会儿，有人来敲门，是江天，我俩住一个小区……”
    公司附近性价比高的小区就那么几个，租到同一个小区的房子并不奇怪，他和江天偶尔下班后约着一起去吃宵夜。
    那天江天过来找他就是约他去吃一家新开的火锅，他其实觉得有点奇怪，找他约饭发条消息或者打个电话就行了，怎么还亲自上门了。
    但他当时没多想，叫江天在客厅里等他，他去房间换衣服。他身上穿着工作场合穿的西装，吃火锅会串味儿，第二天去比稿现场还要用到西装，所以他换了一身衣服。
    他没想着防江天，电脑、打印的文件什么的都摊开放在客厅的桌子上，换身衣服就几分钟的时间，他从房间里出来时，江天还是他离开前那个姿势——背着手看墙上的世界地图。
    裴一川越说越觉得不可能，声音都低了下去：“这几天忙得脚打后脑勺，除了你们几个，我唯一接触的就是江天了。就算他看过我放在桌上的设计方案，也不代表就是他吧。”
    其他人也觉得不像是江天干的：“我在家工作的时候，我妈也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还瞅过我的电脑，这没什么吧。”
    夏熙却起了一丝疑心，问裴一川：“你家里有监控吗？”
    裴一川一拍脑门：“我怎么忘了，我家里是装了监控的！我养了猫，空闲的时候会看看猫主子在家里干什么。”
    他说着，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翻出监控录像，找到1月3号晚上的。他记得具体的时间，不难找出对应的视频，手指划拉着进度条，很快看到画面里他起身去给江天开门，江天进来，两人说了几句，他转身往房间走，去换衣服……
    大家都围到裴一川身边，盯着几寸大小的手机屏幕。
    录像里，裴一川离开客厅后，江天迅速来到他的电脑前，把一个什么东西插进侧边的usb接口，众人看见这一幕都瞪大了眼。
    难道真的是江经理？！
    “他拿的是u盘吧？”高歌声音低低，带着点不确定。
    裴一川：“好像是。”
    监控视频还在播放，可以看到江天握住鼠标点了几下，之后迅速拔掉u盘攥进手心里，在裴一川出来前，他走到墙边，两只手背在身后，一副闲着无聊研究世界地图的样子。
    江天大概不会想到一个单身独居的男人家里会有监控这玩意儿，所以从头到尾都很淡定，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看完监控视频的裴一川一拍桌子，没忍住骂了句脏话：“我去找他！这个王八蛋！”
    夏熙拧着眉说了句：“你去找他，他不承认怎么办？”
    裴一川指着自己的手机：“铁证如山，他怎么抵赖？”
    夏熙拿过他的手机，把进度条往回拉，着重看了江天碰到电脑的那一段：“监控没拍到电脑屏幕，怎么证明他拷贝的是设计方案？”
    “那我们就拿他没办法吗？”裴一川气得脸红脖子粗。
    事情不是他做的，却是从他这里出的纰漏，他觉得愧对大家。
    夏熙沉思了几分钟，心里有了大概的想法，她看着面前这几张等着她拿主意的面孔：“既然找出了盗取方案的人，肯定是不可能放过他的。”
    几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散会后，回工位的回工位，回办公室的回办公室。
    裴一川去找江天。
    身为客户经理，江天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他正忙着整理客户资料，等会儿去给设计师反馈，头也不抬道：“找我有事？”
    “没有啊。”裴一川大喇喇地坐到沙发上，手在扶手上拍了拍，一副闲适的做派，“这不刚开完会吗，手头没什么事，来你这儿溜达一下，问你中午吃啥。”
    江天想起什么，把资料放一旁，抬起头状若无意地问：“比稿都结束了，你们小组怎么还开会啊？”
    裴一川说：“讨论一下后续的工作。”
    “哦。”江天指着桌上一堆文件，无奈道，“我这儿还有一堆工作，中午就不出去吃了，打算点个外卖应付一下。”
    “行，那我不打扰你了。”裴一川起身走人。
    江天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安，他不会察觉到什么了吧？
    “等会儿。”他到底是没能克制住心底冒出来的恐慌，叫住了裴一川。
    裴一川回头，听见他问自己：“我听说你们的设计方案被盗了，怎么回事啊？”
    裴一川在心中冷笑，这就藏不住了吗？
    他面上平静，耸了下肩：“谁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我们夏工挽回了局面，呈柏也没讨到好处，这件事就这么过了呗。不然还能咋办，就是想查也没头绪啊。”
    “也是。”
    江天敷衍地应和，暗自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夏熙给章万里打电话，对方一接通就阴阳怪气，一通嘲讽，全然没有之前的客气：“哟，夏工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这会儿不是应该忙着跟徐氏签合同吗？昨天忘了跟你说声恭喜呢！”
    夏熙也不跟他假客套，直接道：“你知道你输在哪里了吗？”
    “你想说什么？”章万里的声音陡然沉冷下去。
    “你觉得我们为什么会变出第二个方案？”夏熙没有把话说透，留给他想象的空间。
    章万里果然上套，联想到一出阴谋——他那天找过夏熙之后，她没有同意，并且猜到他会从其他人那里下手，便将计就计，做了一个局，给了他一个假的设计方案，而真正的设计方案就是她在比稿中演示的那个！
    “章副总，你很聪明。”
    夏熙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接着溢出一道短促的笑声，挂了电话。
    最好的方式当然是让他们狗咬狗，现在章万里认定江天是博雅的卧底，故意给呈柏设套，估计会气急败坏地找江天算账。
    还愁江天不会露出马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