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胖子回头惊讶的看着这个丫头,见她不大的年纪却是一脸的平静。
林家兄弟及店里的众人都暗吃一惊,就连张香香也看得呆了,她心道这个女人是个神经病吧,那么多高手,你去不是给万计丢脸么?
“心儿...”
林有豪欲言又止。
沁心没有理会林家兄弟,只是铮铮的看着肖会长。
“当,当然,”老者显然有些吃惊,“你是这里的伙计么?”
“哦,她是我们这新进的调香师傅,很有实力。”
林敏夕从旁忙介绍。
“那就行。”肖会长挥挥手,不再多想,“只要你们掌柜和东家同意你代表万计就可以。”
说罢,头也不回的去了。
待到那人走远,张香香怒不可遏的冲过来。
“你疯了吗?”
叶沁心没有回应,她转身看向一脸惊讶的林家兄弟:
“我要参加官药局这次的大选。”
声音平静。
“这,你愿意的话,”林敏夕看向林有豪,一时也不知该做何回应,好歹也是万计的东家,总得表个态不是,“自然可以。”
林有豪没有说话,他似乎在心儿的眼神里读到了什么。
“就她?”张香香吃惊的看向林敏夕,“敏夕哥哥,你可别开玩笑。”
“只是这选拔可是不一般,不是那么容易的。”
林敏夕知那沁心功劳,恐她最近心生骄傲,不免提醒道。
“试试吧。我会努力的。”
沁心语气平淡的回道,准备返回自己的位置。
张香香一把拦住她,依旧不依不饶的数落起来:
“就凭你?你也不照照镜子。你知那各家制香的大家都是熬了多少年的?你这才多久,就想着出人头地?”
“万家这么些年,都是资深的老师傅尚且出不了线,你还就想怎么着?”
张香香口无遮拦骂得酣畅淋漓,说得到是一旁的董大面红耳赤起来,以往代表万家参选的可都是他,他可是临安御街万计的掌柜,可奈何连混个出线的资格都没有。
他知沁心的制香的水平远高于自己,心里也不住的打起鼓来,倘若这姑娘果真参赛,未出线还好,可真的万一出线了还真不知道自己的这张老脸到时候往哪儿搁。
他的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香香,你过分了!”
林有豪皱皱眉。
沁心只是默不作声的默默站着。
“我说错了吗?我是怕她毁了这万计的声誉啊。”
张香香接着说道:
“依我看,她就是一心想往上爬,攀附上更高的枝儿罢了。”
“香香,不是这样的,她也是为了这万计的生计嘛,不是你说的那样。”
林敏夕也忍不住解围笑劝道。
“哼!~”
张香香看着沁心低头不语,完全不做任何回应的样子,心中更是气闷至极,你这是完全是把我当空气吗!
她径直走到沁心面前,指着她骂道:
“在台州的时候,你毁坏了有豪哥哥的玉佩,那时我见你就不是什么好人,你肯定是成心的!”
“万家看你可怜收留了你,你却克死了叶家,害死了你的弟弟。”
“听人说你还是个捡来的野丫头!”
“你就是个不祥的女人!”
张香香越说越过,甚至于店里的众人都感觉尴尬不适起来。
“够了!”
林有豪大吼一声,‘啪’的给了香香一个嘴巴,吓得众人一个哆嗦。
林有豪拉起沁心的手怒气冲冲从香香身边越身而去。
香香捂着脸,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呆住了。
她不敢相信林有豪居然打了她,为了那个女人!
此刻脸颊火辣辣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都忘了流出来。
你!
你!!
张香香愣愣的看了看在一旁无比尴尬的林敏夕与众人。
突然“啊~”的大喊一声蹲下哭了出来,万计店铺里众人也是一阵无奈......
是夜。
林有豪宅里。
林有豪看着沁心望向窗外的背影心中实在不忍。
“今日的事儿你不要多心。”林有豪叹口气,“香香就是那样子的,口直心快。”
“她说得对。现在看来我的确是个不祥的人。”
“你别这样说。”
林有豪心中一阵绞痛,他最怕沁心如此自责的样子。
“她喜欢你。”
林有豪一愣,继而无奈道:
“我们是一块长大的,从来我只是把她当妹妹看待。”
两人一阵无语。
“我想过了,倘若真能在此大选中获得名次,对万计也是极有好处的,更关键的是...”
沁心转过身来认真看着林有豪,说出了自己的心思。
“说不定我能够结识一些宫中之人,便可以想办法了解汤木会。”
林有豪听言一震,难怪沁心这次主动出击,难不成她已经有了什么计划?
“就算了解了又当如何?你要知道,与宫中之人交道最是危机暗藏,一句话讲不好就会掉脑袋的。”
沁心知林有豪是担心她的安危,她叹口气,轻轻的靠在他的身上。
“豪,你不用为我担心,虽然现在我还没什么具体的主意,但总要试一试,我不想叶家就此死得不明不白。”
......
夜色正浓,天边那勾银月散发出淡淡的寒光。
临安府皇城司的偏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五匹黑色的快马从中跃将出来,趁着夜色,一路绝尘的向着城南京郊奔腾而去。
马背上载着身着夜行衣的蒙面人,他们都蒙着面,目光坚毅且炽烈的望着前方莽莽的山脉。
五人呈前后队形,为首的蒙面人双鬓有些灰白,只见他双脚牢牢踏住脚鞍,身体微微躬起,驾马的习惯颇有行军之人的风范。他的身后紧跟着四位身形矫健的年轻军官,一路风电驰骋。
那为首者回身看了看,确认没人跟踪。
“驾!”
跑在最前的马儿感到腹部一阵刺痛,跃着跳起,加快了速度。
“快跟上!”
为首的张用轻呼一声,后面的随行便紧跟了上来,这是一个极具风险的约会,此刻的张用正带着皇城司四名可靠的属僚,急急的去往一个秘密的地方。
约莫二炷香的功夫,马儿拐进了一片山林,速度慢了下来,五人在山林间上上下下,终于在一处繁茂的竹林处停了下来。
“周彪,你去看看。”
张用吩咐一位身形魁梧的黑衣人。
那人听言驱马上前两步,仔细的探查了一下地形,此处处于两山坳窝之间,地势较为平坦,进退比较容易,两旁群山环绕间,密林的深处似有村落,隐隐听得有犬吠之声。
周彪跳下马来,从怀中掏出一支火折子点燃手中的火把,向着竹林深处晃了两个圈儿。
动作完毕,四名属僚聚拢过来,背靠着将张用围在中心,他们一手拿着高举的火把,一手按住腰间的朴刀,警惕的望着四周的方向。
不一会儿,那林中突然也亮起一只火光,朝着这边画了二圈,紧接着深处的亮光开始点点亮起直至一片一片的火光明亮。
张用松了口气,忙从马上跳下来。
“韩将军?”
林中有熟悉人影从中走了出来,来人正是韩雷。
“张将军!”
昔日神武营的左右副统领此刻相约聚在一起。怎能不叫人感慨,张用身边的四位年轻军曹也拉下了面纱,他们侧立一旁,敬重的注目看着这位传闻中的将军。
击溃金人无数次的丘大人麾下神武营的韩雷将军!
怎能不让人肃然起敬!
“老兄弟们呢?”
张用抓住韩雷的手激动的问道。
韩雷转身对着林中吹了声口哨,只见那片‘火光’陆续的从林中走了出来,火焰跳跃下,张用迷离的看见在那群人高擎着的火把之下,一张张熟悉的脸庞来到自己的跟前。
是他们!
这些可爱的面容是那么的清晰,竟和梦中的一样,只是经过了战火与时光的重塑,已经有些似是而非的感觉,大家的须发皆已斑白,其中有些人肢体残损变化极大,可他们依旧倔犟的站立着,火光下,不变的只有那一双双精烁的目光正紧紧的注视着眼前曾经的‘右副统领’。
“张统领!”
人群中有人陆续的行起军礼。
张用泪目了。
他含着热泪点着头,望着这些为了大宋出生入死的勇士们,只见他们身上穿着农家的粗布衣服,身上脏兮兮的,放在人群中任谁也和那些在战场上厮杀斩敌的勇士们联系不起来。
可偏偏就是他们,
就是这样一群毫不起眼的勇士们,让那金人对大宋始终有所忌惮。
“这是?”
张用看着兄弟们的打扮有些诧异。
韩雷叹了口气指了指林间的山村方向解释道:
“我们分散在这些村落里,不敢引人注意,只得靠在给村里打打短工养活自己,都是北来的流民,官府管理不严。”
张用震惊了,皇城司的属僚们更是人人泪目。
皆是爱国的勇士,他们这一代都曾听闻神武营的传闻并深受其影响,可谁能想到,这些曾经驰骋疆场的勇士们如今却落得如此的境地。
看着那一张张饱经风霜熟悉的脸庞,看着那一双双平静里却蕴含着无限热切的眼神,一股深深的愧责感刺痛了张用的内心,要不是韩雷相约,自己亲眼见到这些往昔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神武营如今会陷入如此境地。
张用当即哽咽的对天起誓道:
“众位兄弟们放心,我张用就算肝脑涂地,也要替神武营的兄弟们平冤昭雪!”
韩雷点点头,招呼了一声,人群中李明、胡典等各人将身上收藏的证据递了上来。
片片带血的证词如雪花般的汇聚过来,韩雷也将自己怀中贾禄的供词放了上去。他看着张用,顿了一下,然后郑重的交到他的手上。
“张将军,拜托了,这是我们历经磨难才收集到的,神武营的兄弟们就靠你了!”
张用双手捧过这些带着兄弟们体温的纸张,感知到其中如泰山般的分量,他不由的震声道:
“吾当以命护之!”
“乘风破浪起征程,铁甲寒光照云霓...”
不知谁开始唱起这首熟悉的旋律,渐渐的人群中大家三三两两的接着唱了起来,
歌声渐渐宏大,汇成了一股宏大的旋律:
“乘风破浪起征程,铁甲寒光照云霓。山河破碎亦须行,吴越千载志不渝。旌旗招展扬壮气,马蹄奔腾震天地。万里江山尽染血,忠诚义气荡胡敌。冲杀敌阵归故里,笑看胡枭百年泣!”
是神武营当年出征的军歌!
二十年了!
时隔二十年,张用再次听到了这首让他心血翻涌,如今却已没人再唱的歌曲,也不禁跟着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