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东家！”
    一伙计匆匆的跑上了黄计的二楼。
    “打听清楚了。”他吞了吞口水，来到黄伟味的身旁，“万计少公子迎娶的正是沁心娘子，如今林家正在大兴土木修饰府院呢。”
    “果然是她，又回来了！”
    黄伟味心里一惊，早先就听说万计又把之前的香师找了回来，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此女一旦存在，就是对自己的最大威胁。
    “现在各大商号都在商议送礼呢，咱们要不要也随个大流？”
    那伙计喝了口茶又道。
    “随个屁啊！”
    黄伟味怒不可遏，一把夺过伙计手里的茶水。
    “随你送个终，要不要？”
    伙计顿时不敢吱声。
    “她知道万计与我们大赛的事吗？”
    黄伟味小心问道。
    那伙计眨眨眼。
    “这应当是知晓的，大半个临安都知道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再说那林家二公子也不会瞒她啊。”
    “完了，完了，完了！”
    黄伟味急的满头大汗，捏着手在房间里转起圈来。
    “可奇怪啊，他们好像完全没有在意此次比赛，只是全心全意的筹备婚事，那沁心娘子也没听说在研制什么香，连店里也极少去了。”
    伙计看着如热锅蚂蚁的东家，一会左一圈，一会右一圈。
    他是跟随黄家多年的老伙计，对于主子的担忧他自然心里是清楚的。
    “你说他们会不会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明里表现得不太在意，暗地里也在秘密准备呢？”
    黄伟味突然转向桌边喝茶的八字胡，自从这位完美设计使得沁心丧失嗅觉以来，他在黄计的地位稳步提升，现在已然差不多师爷的地位。
    “东家多心了，她的嗅觉已然受损，就算回来了又能如何？”
    八字胡从茶杯里挑出片残叶扔出去。
    “再说咱们薛大师已经停掉了所有工作，正在闭门全心研制新香，说实话，在下对他颇有信心，要说万计能赢，除非那位娘子有惊世之能。”
    黄伟味停下想了想，是这么回事，就算她回来又如何，肯定不及当初的巅峰状态，薛若男虽说性子张扬了点，但调香的能力确实首屈一指，这是任谁也不能否认的。
    “你这般一说，倒也十分有理。”
    他在八字胡边上坐下，晃了晃硕大的脑袋，似乎有些不解，
    “还有一点我想不懂，你说她既然没用了，万计现在还娶她作甚？”
    八字胡想了想。
    “想是此女对他家有恩，不愿人家说他们闲话吧。”
    生意人，特别是大商家，需要注意口碑。过河拆桥，用之及弃是不能落人口实的，这是大忌。
    商人以利为先，许多都是明里暗里各一套，黄伟味更是深谙此道，这也是他代入为主疑虑的原因，不过又想，那沁心娘子天生俊俏，也不算亏待了那位林二公子。
    黄伟味彻底放下心来，他与八字胡闲扯些日常，聊到时事，特别是丢城，也是一顿莫奈何，无奈只能钻营在自己的一番小天地中。
    可他们不知，那位沁心娘子的嗅觉已然恢复，不仅恢复，她感知的程度甚至比往昔的更深，现在她所能探查的气息已能化形，所感知在人身上，更是深处的灵魂之息。
    而且，这立刻就会在一人身上得到验证。
    ......
    “叶主执。”
    沁心从宫中香楼出来，刚走上殿前广场就听得身后有人喊。
    沁心转过身，正见一人从身后走了过来。
    那矮胖的身影，斜眯细长的三角眼，化成灰她都认得，汤木会。
    “汤相？”
    沁心愣了愣神，停住脚步。
    “有事？”
    “啊~”汤木会对沁心直白的语言风格已经习惯，他笑了笑，“无甚事，恰好碰见你。”
    沁心心中戏谑一笑，你这哄鬼呢，两人根本就不是一条路，这厮分明就是算好了在这堵自己呢。
    当下也不急拆穿，她慢慢的向前走，汤木会也做出一副与她很熟络的样子，一路跟着攀谈起来。
    堂堂当朝宰辅，如此屈尊等候一位无权无势的香师，而且言语中充满了巴结讨好之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沁心心中警醒，她礼节性的听他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也没怎么听进去，她不做声也极少回应，只任汤木会一人在那喋喋自语。
    渐渐的，她惊讶的发现，身旁口若悬河的汤木会身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那道影子黢黑无相，只有一个朦胧的人形轮廓，也是一般臃肿矮胖。与汤本人的镇定自若完全相反，那道黑影似乎很是害怕，‘他’浑身颤抖着，一直朝着皇宫深处望去....
    这原来才是真的他啊！
    沁心内心已经有底。
    其实，这种虚幻的影像自沁心嗅觉升华以来，她也曾经遇见过，譬如林雪身上那种圣洁宛如谪仙的仙气，是那样的让人心神惬意。但汤木会不同，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是一种诡异中透着腐朽将亡的气息。
    起先也有些疑惑，以为只是自己的幻视，可后来渐渐发现这才能代表一个人本来的‘气色’。 ——这难道就是以气化形么？
    沁心停下来，直接打断了他：
    “汤大人，你来找我，我怎么感觉您似乎有些不安呢？”
    汤木会心中一惊，却也不知这姑娘是如何得知，当即笑道：
    “主执说笑了，这怎么会....”
    他顿了顿，又顺过她的话题。
    “不过，那个，老臣倒是几日未见到圣上了，有些担心....想问问主执这边...”
    这才是正题。
    自二城丢失之后，官家已经数天未开朝了，汤木会前去面君竟被直接拒绝，这让他不禁有些紧张起来，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信号，作为宰辅还从未被陛下这般拒绝过。
    他害怕了，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哪怕是见一面也好，起码总有一个开口的机会，毕竟，城池丢失，他这个当朝枢相有着推脱不去的责任。
    常规的渠道已然不行，他又动起了歪心思，他想到了官家的枕边之人，他想到了李贵妃，立刻也就联想到了这位叶主执。
    谁都知道，逸香主执与贵妃最为亲近，而官家又独宠李贵妃，说不定能从这里打探到一些消息，现在对他来说弄清楚官家的态度是首要的，总不要像这般吊着自己，可是要了命了。
    “在下未得官家召见。”
    沁心直接冷冷回道。
    她的心中是清晰明白的，因为那道黑影已将一切告诉了自己，她望了望汤木会失望中又透着复杂的神色，心中愤恨但莫名也有一种快意。
    老狐狸的尾巴终于露了出来吧。
    你也有今日！
    再说，
    你凭什么认为能从我这里套取消息？
    我们的关系？
    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可巴不得你早点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