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以后,
沁心在万计处理完一些事情以后便来到了宫里,她要去皇城司找张都使,她想知道事态的进展,相信着会有一个不错的结果。
皇城司是唯一一个设在皇宫大内的机构,沁心自是轻车熟路,她特意带了些礼品准备见面送给张用。
当她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门口的走廊处,正遇见陈侍官带着两位宫人似乎刚办好差事从皇城司的大门内出来。
“陈侍官,”叶沁心微笑着打声招呼,“张大人在里面吗?”
话语刚落,便见陈侍官脸上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
“叶主执来找张大人?”
“是啊。”
沁心笑脸盈盈。
“叶主执这两日没进宫,你还不知道吧?”
“怎么了?”
看着沁心一脸疑惑的表情,侍官叹了口气。
自沁心进宫以来,他们一直相处得不错,香楼偶有新出的小香品也会给他送去试试。
打心眼里他是喜欢沁心的,他知道叶主执对张用的态度一直是敬服的,和所有拥有正义之心的人一样,张大人刚正不阿直率的品行也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陈侍官微微做了个手势,二位宫人知趣的退开。
他拉住沁心,低声道:
“张大人被革职查办了。”
话语虽轻,却宛如晴天一声霹雳。
“你说什么?!”
沁心不敢相信,前些日子他们还在一起讨论扳倒汤木会重振朝纲的事,他是了解张用的,一定掌握了充足的证据才会那么笃信,怎么今天就会发生这样的事?这不是天方夜谭么?
“你没弄错吧?”
“我这刚从里面出来,怎么会?你瞧,这交割查点的事情都办完了。”
陈侍官指了指皇城司的大门,他们刚从这里出来。
沁心呆住了。
“前日官家发了好一通大火,”陈侍官回忆道,“张大人也是据理力争,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好像涉及一个军营贪腐大案。”
“贪墨的案子?”
陈侍官点点头。
“当时那个争执的场面可真是....殿外都能听见嘶吼呢!老臣现在想起来心里还在哆嗦。”
“官家发了火,将涉案的官员全部打入了大牢,好像还有一个你们台州的知州,叫贾禄的,此刻正押解进京呢,张大人是判了个痴狂犯上的罪名,也下了大狱。”
陈侍官说罢有些痛心疾首。
神武营!
沁心大致猜到,难道张用之前所指的陈年旧事就是这个?
“那汤木会呢?他的罪证应该确凿,现在定罪了吗?”
陈侍官听罢沉默了一会,摇摇头劝诫道:
“叶主执,咱们关系还不错,老奴劝你也不要掺和这些事了,有些事,咱们真没办法。”
他顿了顿,宫中的之人大都心思深沉,明眼之人,谁能看不清忠奸,只是当局者不知罢了。有时这些上层腐朽的事见得多了,也渐渐麻木,除了让人心生痛惜之外还能怎么样呢。
“听说张大人收集了些汤相罪责的铁证,那日我正在边上,那汤痛哭流涕,表示愿意献出所有的家产以充军资,官家这才放了他一码的。”
....
沁心已经感觉到一阵眩晕无语。
对于大宋,对于这样的统治者,她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
......
从皇城司口出来,沁心心里晦暗无比,她浑浑噩噩的走在宫道上,感觉脚踩似棉。
路过明殿大门,正遇见一人也晃悠悠从阶梯处下来。
是汤木会。
此刻他独自一人,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昔的神气,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的心里在盘算着。
眼下的劫难虽说是勉强过去,但也脱了一层皮。
钱财的损失到是小事,在官家心里的位置才是他此刻最为忧心的。
因为他知道信任一旦失去,就很难东山再起。
他清晰的感觉的到,就连平日里见着自己点头哈腰的同僚们,此刻也是明哲保身,像躲瘟神一般离着自己远远的...
“叶...主执。”
汤木会也同样看见了这个一脸阴郁的逸香主执。他很奇怪,她怎么和平日的表情不大一样?
那个往日脸上温柔明丽的女子,现在居然浮现出如此冷峻的表情。
可他也没有心思再想太多。
沁心看着他摇晃着过来,本来矮钝的身段似乎又低了一些,眉宇之间那道黑影再次飘了出来,它似乎是在哀泣,浑身卷曲着显得很可笑。
这是一股煞气,黑焰一般向上延伸,要说和上次不同,那影子的颜色更深,散发出的腐朽味道也更浓烈了...
“恭喜汤相,这一轮你胜利了。”
沁心冷眼道。
汤木会闻言一愣。
“叶主执,你指的何事?”
沁心望着天无奈笑笑,此刻的她已经没有了任何顾忌。
“汤大人,你还需要装么?”
“渎职贪墨你可以不死。”
“陷害忠勇你可以不死。”
“草菅人命你可以不死。”
她低下头,仔细的看着这个一脸惊恐的当朝宰执。
“你厉害啊!这些放任何人身上都够死千回的罪责你居然都能躲过...”
她向他走近两步,眼露寒光。
“不过你也别太过得意。”
“你的罪恶,天下永远不会忘记!”
“神武营的勇士们永远不会忘记!”
“还有,”
沁心厉色紧盯汤木会的眼睛。
“台州叶家全家永远也不会忘记!!”
汤木会见平日温柔近人的叶主执此时竟露出仿佛要生吞了自己的可怖眼神,心中一阵大骇。
眼前的女子轻蔑的最后看了他一眼,扬长而去。
汤木会呆立原地。
他咀嚼起沁心的话语,不禁想起那年不经意间下的可怖命令。
突然心中划过一道闪电
——台州的叶家?
叶沁心,
叶主执,
叶?
...
难道她是?!!
他猛的抬头望着远去女子的背影倒抽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