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又…不…哭…”
动作猛然停住,直到耳边确确实实传来那声熟悉的叫唤,罗双双连忙蹭掉脸上的泪花探出头仔细分辨声音的来源。
当看到大哥满脸是血地卡在两个变形的座椅中间,对上她的脸依旧习惯性地扯出那种满含宠溺的笑容,眼泪再也止不住地哗哗往下淌。
“大哥你哪里受伤了?还能动弹吗,爸妈呢?”
用力吸了吸鼻子,忍住喉咙间越来越多的酸涩,罗双双仔细询问道。
今日他们一家本该是坐小车回外婆家,只是临出发前司机家的老人突发疾病,罗复森二话没说地批了假带上家人赶到汽运站坐了线路车。
因为到站时间比较晚座位所剩不多,罗复森两口子坐到了倒数第三排两个相邻的位置,罗无兄妹俩也不挑地坐到最后一排。
当时罗双双还开玩笑说最后一排才好,窗户最大吹着自然风肯定舒服凉快。
事实是刮着风下着大雨,窗户不是想开就开。
也是临近事发时她看见旁边坐着的父女俩晕车晕的实在厉害,才不顾大哥阻拦冒着淋湿了半身衣服的代价打开了窗户,也给了自己生的机会。
“又…又…”
罗无很想回答,腹部的疼痛却让他觉得呼吸都是困难,费力地辨认了眼方向,颤颤巍巍地用指尖指了指。
他只记得一切发生的太快,又又被甩出车外时根本来不及反应,等他惊骇起身想要拉住她时已经迟了。
也就是他站起的瞬间,视野开阔下清楚地看见了车子撞上山壁发生侧翻的全过程。
只来得及瞥了眼父母所在的方向紧接着便是天旋地转,重重地抛起狠狠地砸下。
“大哥你等我,我马上下来!”
雨打在车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加上后方的泥石流已经溢满了道路正顺着沟渠不断往下涌动的声音,都让罗双双心底越发的急切。
幸亏撞向山壁后车子没有直接停在原地,经过侧翻后还滑行了段距离,不然…
不敢想象好不容易存活下来,还没喘口气立马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泥石流掩埋的人该有多绝望。
深吸了口气摈弃掉脑子里乱哄哄的思绪,罗双双小心翼翼地攀着车窗爬了进去。
手下碰到个软绵绵黏糊糊的东西,低头一看顿时瞳孔猛缩惊恐地差点嚎叫出声。
是那对坐在兄妹俩旁边的父女!
碎裂的玻璃如尖刀插进了他的脖颈,哪怕是这样,临死前也不忘用双手紧紧搂住怀里的女儿,将身子死死卡在了座位与前排之间狭小的空地上。
小女娃被抵在父亲胸膛与车底的中间,她看不见只能忍着恐惧摸索着用手探进去。
等指尖传来平缓的呼吸气流感,那种涌上心头说不上来的复杂感觉让她顷刻间泪如雨下。
定了定心神罗双双尝试推动男人的身体,奈何他像是被焊住了般根本挪不动分毫。
只能暂时先选择放弃,扭头爬上旁边的座椅,这时她才算完全看清大哥的情况。
罗无整个头和上半个身子在过道的车底,而腿和脚卡在了两个变形的座位中间像是被倒吊着。
悬空的腹部被车身的铁皮洞穿,血染红了他的衬衣,伤口处更是呈现骇人的乌黑色。
“大哥!”
罗无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可当听见她的呼唤本能驱使着他开口回答。
‘又又,哥在呢。’
只嘴唇嗫嚅着,自己却不知道其实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哥,哥哥你醒醒,别睡!”
“罗无!”
“我都没大没小…叫你大名了,你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此时此刻罗双双只感觉到无比的绝望,在家人的呵护下无忧无虑地长大,她好像就只需要负责快乐幸福其它的什么也不用想不必担心。
可碰到生死关头,却只能束手无策。
她为什么不是医生护士?为什么不会最简单的急救?!
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怎么什么也不会!
“女娃子先止血,别动他腹部的铁片。”
突来的声音惊醒了沉浸在悲痛欲绝,自怨自艾情绪中险些入魔的罗双双。
眼底黯淡的神色陡然转变迸发出坚毅的光芒:不能放弃,决不能什么也不做地就这么放弃。
扯掉哥哥手臂上已经崩裂脱线了的半截袖,罗双双将它揉成团小心地按压在他的伤口处。
紧接着从旁边座椅靠背上用力撕扯出条状的布条,将将够把他的伤口处缠上。
“大娘你…”
“我幸运得很,只是头挨了下发晕腿折了动不了,女娃子先找你爸妈不用管我。”
紧咬住下唇,即使嘴里尝到了铁锈腥味也没有松开,罗双双只能对着她点点头闷声开始寻找爸妈。
好在罗复森两口都没有被甩飞座位砸向车头,只十来步不到罗双双就找到了昏迷不醒的两人。
见他们胸口都有起伏还能自主呼吸,不禁高兴的满眼通红:这就好这就好,只要还活着就好。
快速简单地检查了下他们俩的情况。
因为有丈夫护着,严欣受的伤不算重,只是撞伤了头脸部有血痕,前额后脑勺都有出血,好在伤口已经被血凝固没有再往外渗出的迹象。
而罗复森脸上、手臂到处都是碎玻璃渣滓,最致命的是扎入大腿根上的钢条和颈部被大块玻璃划拉出半指宽的口子。
颤抖着手为他们俩同样草草地包扎了下伤口:接下来该怎么办?要怎么才能将人救出去?!
“西柚!”
“罗双双…双双你在里面吗?!”
她…耳边像是出现了幻觉。
为什么会出现宁宝盖的声音?
是因为在她心底总觉得宁宝盖是自己的光…
“西柚,西柚你在车里吗?”
嚯地抬起头转过身,罗双双又惊又喜地瞪大了眼睛:真不是幻觉,宁宝盖她…真的再次凭空降临了!
“宁宝盖…”
“你人怎么样,有哪里受伤?罗叔叔他们呢?”
“我没事,可我爸妈还有大哥受了伤,动不了了!”
“你等等先别着急,我马上就下来!”
知道她有墨玉挂牌护着不会有危险是一回事,可真正听到她的声音确定了平安心才彻底归位。
苏宁转头看向旁边的两人,“这窗户变形太狭窄,里面的人不好弄上来。”
尤其是受了重伤的,贸然搬动就已经迫不得已,要是再不管不顾人还没塞出来估计就得彻底没了。
“我绕了一圈,门的方向靠着山壁不好打开,只有强行破拆一个办法。”
“你先进去看看他们的情况,我和家明想办法尽快破拆。”
燕北脑子里飞速地运算着什么,边说边扯着还在那频频往里张望的傅家明返回车上。
见此分头行动的苏宁也不多说,将身前携带的包挪向背后,撑着手钻进了车厢内。
没有急着先去罗双双待的位置,方才在上面她就发现罗无的情况很不好的样子。
虽然她也不会医术,可有泉水的存在保命是没有什么问题。
好在以防万一,来之前就有所准备。
从包里掏出军绿色的水壶,打开盖子,里面灌了整整一壶的泉水还泡了那根人参王的断须。
“罗大哥,你感觉怎么样?”
见人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连忙将罗无的头抬起再把手里的水壶对上他微张的嘴。
看着他上下缓缓动着的喉结,松了口气,还好,还能下意识地吞咽。
边维持着灌水的动作,边打开他腹部被绑住的伤口处。
经过多次的实验已经很有经验的苏宁,估算着量已经足够后连忙将壶口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