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与刘福康一道来到了村长家。
    一进院子，便见十几个年轻后生分作两列整齐而坐，每人手中皆握着一根竹竿。
    老爷子站在前方喊着口号，在他身后，旭哥儿等几个半大的孩子正目不转睛地瞧着。
    柳絮见状，不禁目瞪口呆。
    “这样练……能行吗？”她扭头看向身旁的慕凌轩，眨了眨眼睛问道。
    “嗯，除了启航和转向必须在水里练习之外，其他的大多是这般训练。”慕凌轩颔首回应。
    柳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环顾四周，这些年轻人皆是他们这一辈的，个个生龙活虎，朝气蓬勃。
    “你怎么不去？”柳絮看向刘福康，眼中有些疑惑。
    刘福康挑起眉梢，神色间透着几分得意，“我是鼓手！”
    柳絮先是一愣，随即恍然。是了，刘福康与柳东来一样，力气颇大，况且如今他又有内力，做鼓手再合适不过了。
    “铁牛哥怎么也没在？”
    “他是舵手！”
    柳絮了然地点点头。
    “你们什么时候下水试试？我想去瞧瞧。”她从未看过赛龙舟训练呢。
    “下午就要去，临河村的人也会来。”刘福康的语气中难掩兴奋，这就如同预赛一般。
    因村子靠近河流，清河县乃至永顺州的孩子大多会水，大船或许驾驭不了，可这小船还是能学一学的。
    只是以往赛龙舟都是在县城和府城举行，未曾想这榆阳镇的林镇丞竟别出心裁，今年在镇上也办起了赛龙舟。
    柳絮并不知晓，早在一个月前，村长等人就接到了通知，大家已经练习好些时日了。只是她一直忙于书院之事，村长便未曾打扰她。
    待到院子里的训练暂歇，柳絮才与众人打招呼。
    “丫头，怎么样？咱们这训练还算整齐吧？”柳大海灌了两口水，满脸笑意地问道。
    柳絮竖起大拇指，称赞道：“我今日才晓得，大阿爷您还有这本事呢，厉害，真是厉害！”
    “哈哈哈，那是，想当年，我和你阿爷还去县城参加过呢！”柳大海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一脸自豪。
    此事柳絮还真不知道，无论是原主还是后来的她，都没听说过。
    她也就看过两次赛龙舟，一次在县城，一次在府城。
    府城那次还是被白潇潇等人拉着去的，人多得很，又热又晒，她实在是不喜欢。
    不过，这榆阳镇的赛龙舟，应该不会有那么多人吧？
    此时，杏儿她们正在里间缝制彩旗，听到柳絮的声音，兴奋地将她拉进屋内。慕凌轩则被留在了院子里。
    堂屋内，村长夫人王氏正带着桃儿、二丫等几个年轻姑娘专心绣图。 柳絮赶忙与众人打招呼。
    “怎么样，絮儿，咱们做的这些旗子好看吧？”杏儿指着桌上的一面面彩旗，小脸上满是期待夸奖的神情。
    柳絮仔细看去，只见有一面大旗，底色是大红色，上面绣着一个黑色的“柳”字，这想必是要挂在船头的。还有几面小些的彩旗，有的是红底白色云纹，有的是黄底蓝色水纹，图案有鱼跃龙门、五谷丰登，还有绣着福禄寿喜的。那张中等大小、绣着“一帆风顺”的旗子，应该是插在船尾的。
    “不错不错，都很有意义呢。”柳絮点头称赞，又问道：“不过，我表哥不是说你们是去给他们加油打气的吗？你们不准备点口号之类的？”
    “口号？那不是划船的人该操心的事吗？我们另外准备了一些旗子，到时候挥旗子就行了！”
    柳絮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到时候人家都喊着口号加油，就咱们在这儿光挥旗子？就算吃过猪肉也该看过猪跑吧？”
    杏儿等人闻言愣了愣，“可是咱们也不知道喊啥呀？”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柳絮带着柳家村的姑娘们，在村长家热热闹闹地琢磨起了啦啦队口号。
    一开始，大家还有些羞涩，但到底都是农家姑娘，没有那些富贵小姐的忸怩作态，没过多久，整个村子都能听见她们响亮的口号声了。
    有了这口号声的鼓舞，院子里练习的小伙子们划得更起劲了。
    慕凌轩在一旁看着活力满满的柳絮，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虽说没能与她独处，世子爷心中有些许遗憾，但看到柳絮这般活泼可爱的模样，他心里满是欢喜。
    临近午时，众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吃团餐。
    柳絮和慕凌轩带着两个墩儿先行离开。
    柳家村的族老长辈们以及作坊的管事都在柳家大院，其他人则在院外道路上。
    全村村民，包括临河村的工人们，总共摆了六七十桌。
    大院里，柳东来和柳长顺作为东家说了几句开场话，便宣布开席。
    众人推杯换盏，一边回忆往昔，一边展望未来，场面热闹非凡，其乐融融。
    这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
    饭后，村民们帮忙收拾碗筷和剩菜，工人们则在特产作坊外排起了队。 柳絮带着下人们，逐个发放节礼。
    随着作坊生意愈发兴旺，节礼的分量也增加了不少。有布匹、猪肉、点心、粽子，还有作坊自家生产的物件，每个人手上都拎得满满当当。
    除了节礼，还有上个月的月钱。普通工人每人比往常多得了两百文，管事则是五百文至二两不等，众人个个喜笑颜开。
    “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希望大家日后继续努力。明日便是端阳节了，大家都回家好好陪陪家人过节，之后的五天轮岗休农忙假，但愿咱们家家户户今年都能有个好收成！”
    “好！”
    “谢谢东家！”
    “谢谢县主！”
    东西和银钱都发放完毕，众人便各自归家。
    当然，主要是临河村的人回去，柳家的人都留下来帮忙收拾残局。至于宴席剩下的菜肴，也当场分给了大家。
    待到一切收拾妥当，已经是申时了。
    村长领着众人往河边走去。最前面，村里的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抬着一艘精美的龙舟。
    柳絮偏头问刘福康：“表哥，这龙舟是什么时候置办的？”
    “唔，就在你去府城的时候，听说大外公专门请人打造的，可花了不少银子呢。”
    柳絮不禁咋舌，“大阿爷这也太舍得下本了吧？就用这一次，是不是太浪费了？”
    这龙舟，没个几十两银子可下不来吧？
    果然，刘福康伸出一只手，小声说道：“听说得这个数，不过以后是不是只用这一回，就不清楚了。”
    兄妹俩脑袋凑在一块儿，边走边小声嘀咕。慕凌轩在一旁看着，恨不得把刘福康扔到前面去。
    “咦，这大热天的，我怎么感觉凉飕飕的呢？”刘福康突然打了个寒颤。
    柳絮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慕凌轩，啧，又黑着脸呢。
    她赶忙站好，一本正经地说道：“河边风大，凉快！快走吧，马上就到了。”
    说完，又扭头对着慕凌轩讨好地笑了笑。
    心里却暗自腹诽：‘真是个醋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