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授课很安静,因我之前没有看过《神器谱》,这还是第一次见,我需要去研究去去思考,两位先生见我过于专注,也只好各自拿了本书来读。
好吧,这是一节自习课!
将要下课的时候,我起身向两位先生躬身施礼。
“这本《神器谱》我要拿回去仔细品读,下次授课时我想应该会有很多疑问需要先生解答的。
不过我还是希望先生能够尽快将样品打造出来,有实物在手,先生的授课将会更加生动,而学生接受起来也更容易一些。”
毕懋康同学面带尴尬的说,“微臣会去催促工匠,三日后殿下定然能得见火铳真实模样。”
我晃了晃手中书,微笑着说,“这本书里的我都要,大小可以适当调整但零部件一定要齐全,有关打造费用我明日便会差人送入府中。”
“都要?”毕懋康微微皱眉,“殿下,如此则费用不菲,而且臣以为实无此必要,其中道理一通则百通,殿下日后慢慢了解也不迟。”
“我确定是都要的,先生只管去做,不知三百两银子可足用?”
赵毕两位先生眼神交流一番之后,毕懋康同学苦笑着说,“何须如此多银子,只六十两银子也尽够了。只是打造起来却也不易,想来需要月余才能完工吧。”
“无妨,做好一件拿来一件就是了!”
我再次对二位施礼说道,“我在崇文门里大街有一套院落,取名‘弘学馆’,广邀天下有志实学之人畅谈学问,交流心得。
只不过暂时只有几位西洋居士入住其中,想必二位也知道我说的是谁。两位先生有时间不妨去坐一下,或许就有所收获呢?”
两位先生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就这样默默的点头道别。
回去的路上,曹化淳忍不住对我抱怨。
“这两位先生未免太傲慢了些,殿下屈尊降贵邀请他们,竟然连个谢字也不说。”
我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忘了我的身份么?朝廷的官有几个愿意同藩王走的过近呢,这是自毁前途啊。他们不来是本分来了就是我的福分。”
“殿下,您是说他们都不会去弘学馆么?”
“谁知道呢,他们可以不去但我不能不做,尽人事听天命吧。”
我叹了口气说道,“你明日便将六十两银子送过去,再有,从咱们私库里拿一些生活用品,要好的要贵重的,价值千两左右,也一并送过去。先生如果问你,你就说是为了兑现之前的承诺。”
曹化淳挠挠头皮,他诧异的问我,“殿下,咱们已经送过拜师礼啦,这怎的还送呢。”
“你忘了之前我有说要资助他们研发火器了么?直接给银子犯忌讳,先生定然是不敢收的,但送些礼物还是可以的,有师徒名份在也没人会说什么。两位先生会懂的,你只管去送。”
我回来时已是临近掌灯,孙嬷嬷站在门口似乎等了我许久。
她见我便急匆匆的说,“殿下,皇太后老祖宗等着见您呢。”
我问什么事孙嬷嬷却只是笑。
好吧,看来应该是好事!
皇祖母见我的第一句话,“跟祖祖说说,你是怎的把你姑姑吓到的?”
我笑的很腼腆,挨到老太太身前甜腻腻的说,“祖母,想来瑞安姑姑都同您说了吧,哪还用孙儿再说一遍呢。”
皇祖母抓着我的小胖手,嗔怪的说,“你啊,我便是想留你现在也不敢了。”
我隐隐意识到了点什么,于是问皇祖母,“难道此事父皇也知道了?”
老太太哼哼几声,她略显责怪的对我说,“何止啊,宫外都在传我皇家出了位少年奇才,一朝悟道,四座皆惊,内阁都上本在夸你呢,你得意了吧?”
我瘪了瘪嘴,嗫嚅着问道,“怕是没这么简单吧,孙儿这点本事在几位阁老看来也不过是小道罢了,看看笑话还成,上本称贺.....这是在捧杀啊!”
“哼哼,还不错,你还知道是这个理!”
皇祖母气恼的对我说,“他们啊名义上在称赞你,实则是在提醒皇帝你这个儿子不省心,为了朝廷计,越早打发就藩越好。想当初你潞王叔就是这样被逼走的,我当年即便万分不舍又有何用呢,形势比人强啊。”
我对皇祖母的类比很不以为然,请不要将我同潞王做对比啊。
“但我才八岁啊,总不能现在就打发我走吧,潞王叔也是14岁才就藩的。”
皇祖母就冷笑,“你潞王叔十岁时便有御史上疏催着就藩了,那些个大臣啊都是丧尽天良没有心肝的。”
这个......确实丧尽天良!
“你啊,切切不可再这般招摇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样下去谁容得下你呀。”
“祖祖的话,孙儿记住了!”
我嘴上答应的爽利,也确实想闷头发大财,但身为皇族屁大点事都会传的满城皆知,想来是做不到的吧。
就在我即将回转斋心堂时,皇祖母又叫住了我,她吩咐内官抬过两个箱笼放在我面前。
她指着箱笼说,“这些都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你自己看看吧。”
打开箱笼,我怔怔愣在那里,箱笼里有房契地契身契账目等等,我眼睛有点酸,这是我那位生我之后就离去的母亲给的啊,而我却无从去报答她了。
“你母亲出身于蓟州农家,父母早亡,没有兄弟姐妹,由本家一位堂叔抚养长大,据你母亲说她那婶娘尖酸刻薄,待她并不好,曾一度想把她卖给富户为妾室。
佛祖保佑,得幸正逢宫中选秀,她才得以入宫,诞下小六儿同你。
你母亲在世时,放下积怨,将外间的产业都交给娘家人打理,可你母亲啊也是个糊涂的性子,老身接手时发现她辛苦攒下来的产业,非但进项不多反而亏空不少,老身气急,便舍了些钱财将你母亲娘家人一并打发回乡。
不要怪老身绝情,将来你出阁立府,他们是什么样人,你自己个去看。”
我跪下来给老太太磕头,“皇祖母都是为了孙儿好,孙儿晓得,将来孙儿立府,若是母亲娘家人来打秋风,孙儿也是不会客气的。”
皇祖母拉过我,把我抱在怀里。
“你心中有数就好,祖祖看你将身边几个奴婢调教的就很好,但有些过于放纵了,这用人啊当恩威并施,不可过于娇纵。”
我就撒娇啊,我抱着老太太说,“我身边的那几个不成器的能传个话就不错了,将来经营产业还是要祖祖为我拿总的,您老人家身边这么多精明能干的,就许给孙儿几个呗。”
皇祖母掐着我的脸蛋笑骂道,“你个小猢狲真是吃定祖祖了!”
我能说啥,我只能摇着老太太的手臂装巧卖乖。
老太太把手指向周总管。
“这人伺候老身许多年,近来总想着告老,今日便随他的愿,去你府上做个承奉官吧。”
我真个是喜出望外,周老总管的本事我是见识过的,行事谨慎做事周全,在太监中也是少有的能够谨守本分之人,而人脉就更加不需说了,这位是同冯宝同时代的人物。
说来也是奇怪,我那位父皇派出数千内官前往各地征收矿税,直闹的物议沸腾民不聊生......
这个不是我说的而是外朝的大臣说的,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是要画问号的,大明的士绅实在是被宠坏了的,不被我大顺大西大清砍死一波收割一波是不会念大明的好的。
就像江南两广地界的大老爷们,我大清的屠刀指着脑门了才想起来抵抗,可惜晚了,给上吊的祯祯陪葬去吧。
我的思绪又在飞了,说回正题。
无论矿税如何闹腾,外边干活的税监名声有多么臭,但我爹这一朝的掌事大太监风评都还是不错的,就比如司礼监掌印田义,司礼监秉笔陈矩。
周老总管虽然权力不比他们,但在风评上也足以同二人相提并论了。
这一波我真是大赚!
感谢我的皇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