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头。
马公堡终于渐渐恢复了秩序,熬过这一波士兵同工匠家眷移民高峰的混乱期。
瀛州四个移民点共安置1900多户过两万人口,若算上澎湖,人口差不多有两万七千人。
这个规模,已经不亚于一个贫瘠下县的户籍人口。
有点吃撑了!
即便这样,也还是陆陆续续有人随船前来。
沾亲带故,呼朋唤友,一个人忽悠十几户前来安家的牛人也不是没有。
这样的情况,在我来澎湖之前是完全无法预料的,我那时甚至已经做好十年光杆司令的准备。
但事实上想求变的人不只我一个,有饭吃能种地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移民中,以北直隶人为最多,辽东其次,山东再次,之后才是南直隶,福建。
这种反常现象源于瀛王府招募的工匠同士兵大多来自环渤海地区,而南直同福建,则源于自发,就像澎湖不断膨胀的渔民数量。
马公堡外,终于有了零星商户。
这些商户,大多是从北塘来的,或者分号或者学徒自立门户,家族开枝散叶。
最近,又多了一批人。
八家闽商在马公堡外划定区域营建库房,每家都有几十人常驻在这里。
闽人历来善经商也善跑海,这有了商机自然就有人闻着味道来了,一忽儿间就有几家八闽特色饭庄在不知不觉间开始营业。
虽然,这些商家的营业场所可能就是几根木头支起来的草棚。
但有就比没有要好,这代表澎湖终于有了自我循环的能力,而不是只王府一家来苦苦支撑。
当然,为了扩大人口,吸引商家,土地我可以白给,但税收却不可免。
同北塘一个规矩,商户需要登记,有官家颁发的执照方可开业,一块地皮给了商户,半年免税,而后开始征收三税。
经营税、清洁税、城镇建设税。
至于中途转让,也再没有免税优惠了,也就是一块地皮只有半年的免税期。
说商户不赚钱,地皮不要了,逃走?
至今为止,北塘还没有发生类似事件,这土地给了他就是钱,转卖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没有傻子会弃土地于不顾。
老实讲,就澎湖现在的状况,商户来了就是闭着眼睛赚钱。
经过近三个月的努力。
三个千户兵额满员,这就是三千人。
三个商行雇员,差不多也是这个人数。
各类工匠,八百多人。
王府直属,六百多人。
这么多人,可以想象需求有多大,其消费能力足以支撑起一个小城镇了。
而为了规避朝廷套在我脑袋上的紧箍咒。
我把驻守四个定居点的军队在名义上给撤了,咱不是军队,而是民团,属于民间自发成立的准军事组织。
一个把总驻守一个据点哪里够用呢,还要慢慢的增加人手。
我的计划,到今年年底,每个定居点的民团要扩大至两个把总五百人。
不如此,就很难继续向周边开拓,并保卫定居移民的安全。
至于会不会引起朝廷的警觉?
我只能尽力将影响降至最小,却不能因为顾忌而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天高皇帝远,各地乱糟糟的事情多了,我这点折腾未必就能入了皇帝法眼。
再者说,澎湖也没几个能同皇帝或者内阁说上话的,那几个老倌的往来信件,早就暗中监控了起来,至于其他人,县太爷都见不到,更何谈皇帝同内阁。
总之,瀛州开拓计划便死也不能停下来!
这么多定居点。
没有一套行政体系来管理是会乱套的。
商量来商量去,也是最近两日才敲定下来。
将五处定居点以河流或者山脉为地理分界线,设立五个县。
魍港,这名字太过不吉,无从考证,改设嘉义县。
台窝湾,这名字源于附近一个土着部落音译,改设台湾县。
加老湾,这名字源于附近土族音译,正确的翻译为安静的海湾,改设安平县。
打狗屿,这名字同样源于附近土族音译,正确的翻译为竹林岛,但其实它不是岛,而是半岛。
我看地图,这地方应该就在后世高雄附近,但高雄这个称呼无从考证,当地土人也没有这个发音,遂取其本意,改设竹林县。
澎湖群岛,设澎湖县。
县设:
长吏一人,主管全县政令。
副长吏三人,分管户籍、财税、教育、营建、治安、刑名诉讼等。
吏户礼财刑工六房书吏,正副书吏各一人,吏员若干。
基本上就是大明县衙官吏的翻版,只不过没有经过科举的官,统一称吏。
只有一点不同,县衙原有的兵事房被取缔,新设财税房,也还是保留着六房设置。
三班衙役则没有,各个定居点都有驻军,顺带着就把三班的部分差事给办了。
这也算是进步吧,最起码官同吏实现了平等。
至于各个村寨,则效仿北塘石家堡做法,成立耆老会自己管自己。
将近两千年逐步形成的行政体系,自有其运转的道理,只能微微调整。
走着看,不合适就再去调整。
关于移民怎么去过自己的小日子,瀛王府只能提供相应的牲畜、农具、土地,至于其他则顾不得也,自己折腾去吧。
大明百姓且聪明着呢,只要没有徭役摊派,熬过两年苦日子,之后便想不好过也难。
县之上就是瀛王府属官了,整个瀛州的大脑。
设长史府,长史,左右长史,集体负责制。
只不过暂时长史府只有毕懋康、赵士桢两个,一个在澎湖,一个在北塘。
按大明制,我还可以向皇帝老子要个人来。但在朝廷,我已经没有可以信任而且可用的人了。
瀛王府自上至下,使用的公文账册,都是知行学堂的新法,随便来个人,就只能添乱,所以就只能两个老倌支撑着吧。
但其实,徐光启担着右长史的差事,暂时也尽够用了。
设六曹,吏户礼财刑工,位在长史府下。
这部分就都是吏员了,嫁接在长史府之下,对接诸县。
设督谏院,分府县两级。
没有合适的领头人,我只好请李卓吾老头子坐镇,反正都是养老,就发挥余热吧。以这位的性格同学问主张,筛选的人才自也不会人品恶劣。
但瀛王府督谏院职能与朝廷的科道官有着很大不同。
朝廷的科道官,祖宗定的规矩,可以‘风闻奏事’,也就是我怀疑你,我就可以嘴炮你。而天下事,也没有他们不能叨叨的,什么也都可以上书说几句。
我以为,台谏制是华夏吏制史上最伟大的创举,它的实际意义在于宣示天下,所有人都会犯错,需要人来纠错。
这个制度,唯大明独此一家,至于周边儒圈,则只学了皮毛,不得精髓。
但再好的制度,也已不适合当下了。
风闻奏事不可行,那就查有实据吧,也别叨叨国事了,监督官吏才是本职。
设议政府,周总管以瀛王名义暂理,每月大会一次,参议国事。
不是都爱议论国事么,那就士农工商都来吧,专门安排一个供人吵架的地方,随便吵。
农,各县依照人口数量选派耆老。
工商,这自然是从各行各业的知名人士中筛选,诸县各有名额。
士,各县选派官方代表一人,长史府、各曹也各派代表一人。
整个承奉司都围着议政会来转,负责归纳整理,提交奏本给我来决断,若批准,则下发长史府推行。若批驳,则退回议政会另行再议。
归纳起来。
行政权在长史府。
立法权在议政府。
监督权在督谏院。
军权则直接握在我自己手里。
当然,这只是制度设计,真正执行起来还需要慢慢的磨合,合理与否我也不敢确定。
横竖这官吏任免大权都还我在我手里,长史府的政令也需要我签字盖章,也乱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