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一时嘴瓢被蠢弟弟坑了一把,吞金怪兽又在背后虎视眈眈,宫尚角还是用丰富的江湖经验和强大的意志力稳住了脸上的表情,周身散发的冰冷气息简直能冻死人。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坑,最好的应对就是——
垂眸,嘴角微微扬起一点弧度,用万能句式反问:“你说呢?”
好了,现在压力给到了宫远徵选手这边。
宫远徵目光闪烁一瞬,试探地问:“因为她皮肤白?”
宫尚角嘴角的弧度没了,屋内气温骤降。
在弟弟心里,他这个哥哥究竟是个什么神奇的形象?他看起来是会为了女人皮肤白就把人娶回家的人?
宫远徵忙改口:“武功高?”
宫尚角额角青筋鼓起来了。图她武功高,娶她回来一言不合就挨打?
“那就是她有个跟哥你交情深的父亲?”
宫尚角一恍神,差点就“嗯”了。当初可不就是因为这个接受了郑掌门私下的托付,差点就一失足……
“都不是?”宫远徵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哥你别是怕她太危险了,她要是真的对宫门不利我拦不住,还在打算牺牲你自己把她放在角宫监视吧?”
那股窥视感猛然增强,好似从长针升级成了利刃,刺得宫尚角的脊背隐隐发疼,仿佛在无声发问:原来背后你这么不做人的?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面无表情已经是宫尚角最后的倔强,他选择再挣扎一下:“远徵弟弟,别乱想,没有的事。单凭我和郑掌门的交情,郑二小姐就不会做对宫门不利的事。”
真的!郑昭昭,你信我,我就是跟弟弟开个玩笑。真不放心你,我怎么可能把你放进宫门里来,还放在我唯一的软肋身边!
唉,只是想逗下弟弟,怎么就这么难呢?
搬起来的石头最终掉下来砸到自己的脚,怪疼的。
可惜宫远徵并不能理解他的痛苦,还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可是哥你不是说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危险得放到眼皮子底下看起来吗?”
“……”宫尚角无语凝噎。知道弟弟对他很上心,但大可不必每句话都奉为圭臬(nie),实力坑哥不要太积极。
宫远徵看他不作声,抿了抿唇:“我知道的,哥你决定的事,从来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
眼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他低下头,又蓦地抬头,带着一点点期待:“那她住进了角宫,我还能去角宫留宿吗?”
明明看着没什么问题,宫尚角却直觉不对劲。
他眯了眯眼睛,目光中多了点审视,仔细打量着神态可怜又可爱的宫远徵。
那种探究欲又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宫尚角顶着章雪鸣给的压力,刻意柔和了眉眼,顺着宫远徵的话往下说:“当然,不管我成不成亲,你都是我弟弟,永远都是。”
宫远徵眼睛一亮,小小的泪珠还挂在睫毛上,嘴角却已经轻轻翘出了一点微不可察的弧度:“经常去也没事吗?”
宫尚角眉心一跳,但他不确定事情是不是像他想的那样。因为蠢弟弟明显还没有开窍,大约只是叫章雪鸣那张千秋绝色的脸给迷住了。小孩子没见过世面,见着好看就想占为己有,典型的孩童思维。
宫尚角没有一口应下,只问:“……有多经常?”
宫远徵抬眸飞快一瞥他,又垂下了眼睫,藏在背后的双手悄悄互相掐着指尖:“天天?”
像只记吃不记打的小狗,撒欢打滚一切作态都只是为了转移大狗的注意力,因为它正在偷偷摸摸地朝放在它和大狗之间的那只鸡腿伸爪爪……
嘶~
还真是!
宫尚角额角青筋又鼓起来了。
他就说是哪里不对劲!
从前只要他开了口,不管多大的事,宫远徵都会偃旗息鼓,根本就不会揪着不放,更不要说短时间内为了同一个问题在他面前反复闹腾。
宫远徵醒来到现在还不到四个时辰,就为着同一件事闹了两回。
所以是他刚才的那一句信口威胁让宫远徵生出了危机感,宫远徵才会小题大做,就为了拐着弯地向他表明心迹不会轻易放弃那位郑家主,好让他这个宫远徵心目中威胁力最大的潜在情敌自觉退让?
宫尚角此刻很想冲这个狗得可以的弟弟咆哮:明明都没有开窍就这么护食,你是想坑死你哥我好继承我的遗产吗?
“你的意思是,不管怎么样,你都想跟她在一起?”宫尚角不知道自己是该欣慰还是该生气。一天之内两次在弟弟身上看走眼,他这个哥哥真是当得不称职。
小动作被发现、心思被挑破,宫远徵惊得差点跳起来,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没有没有,哥我没那么想,我、我就是、我就是……”
半天憋出来一句:“我就是想待在她身边,只是待着就好。”
宫远徵说的是实话。
他的记忆中断过,相当于那天夜里的记忆和今天傍晚醒来后的记忆是连在一起的。
这就意味着,在他的记忆里,他看不惯宫子羽对章雪鸣献殷勤,恶作剧抢了章雪鸣的盖头,又因为嫉妒她得了哥哥的重视,故意歪曲事实为难她。即使后来为她那惊人的美所震慑,但要不是莫名其妙中药昏迷,他和章雪鸣现在估计已经发展到水火不容了。
哪来的正面情感?
可是,事情就是这么出人意料。
当他清楚意识到,他曾紧抓着章雪鸣的手,在旁人的注视下同她肩并肩地躺在一起两天两夜。在这两天两夜里,章雪鸣的内力在他的血肉筋骨经脉丹田里游走,和他亲密得好似一个人,带走威胁他生命的隐患,也留下了属于她的痕迹。
他就没办法阻止他的心倒向章雪鸣。
他不懂男女情爱,就只是想要靠近章雪鸣,待在她身边守着她。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别的什么,只要他靠近章雪鸣,心似乎就会被填得满满的,说不出的安宁惬意。
“哥,我没想跟你抢,真的!”宫远徵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我就是不想离开她。”
窥视感变得若有若无,宫尚角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蠢弟弟误打误撞倒是合了她的心意了,总算。
“行了,只是个玩笑。都没有征得郑二小姐的同意,我怎么会擅自替她做决定?擦干眼泪,安生打坐吧。出息。”宫尚角拿出手帕丢给他,镇定地走回书案后跽坐下来,感觉到窥视感消失了,才用内力蒸干了内衫。
汗湿内衫贴脊背,冰凉,怪难受的。
以后再不拿这种话题跟远徵弟弟玩笑了,弟弟他开不起玩笑,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