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开出云重莲的药力,宫远徵用了一夜的时间。
他收功睁开眼,第一时间就通过灵魂印记问章雪鸣:【昭昭,你在哪里?】
章雪鸣赶忙回复:【你从后窗走,外间哥哥在练功——我在茶室。】
宫远徵按捺住雀跃的心情,翻窗户出去,也不往花朝居去,纵身跃上房顶。
他沿着外围一路踩瓦踏砖地到了前门,蓦地一跃而下,惊得金淼和金庭两个都拔刀了:“什么人?!”
宫远徵慢条斯理地掸掸袖子和衣摆,负手转身:“我。”
金淼和金庭看清是他,将刀归鞘,双双行礼,皆是无语。
他们不想知道,章雪鸣口中沉迷制药不思饮食的人为什么会从房顶上下来,就像他们也不会追问,宫尚角为什么昨晚进了杪夏居,到现在都不出现一样。
金淼道:“姑娘在茶室。公子现在用早膳?”
宫远徵顿时觉得饿劲上来了:“昭昭用过了吗?”
“用过了。”天都亮了。
“让厨房送两人份的过来。”他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进了杪夏居,才到茶室门口,宫远徵就发现屋内似乎哪里不太对……唔,他那些形状各异的灯笼哪去了?
看着扔开手里的篾片站起来的章雪鸣,宫远徵惊讶地指着空荡荡的屋梁:“昭昭,这是?”
章雪鸣略尴尬,目光闪烁不敢看他:“我错估了出云重莲的药力,突然就突破了……”
彼时她正给两兄弟缝制新衣,没人管,炫技炫得心无旁骛,不亦乐乎。
谁能想到,突然间就丹田爆满,啪地一下心法就突破到了第八层,浑身内力震荡,当场来了个气冲云霄。
要不是她反应够快,迅速收敛,茶室被掀飞的就不单是灯笼,而是屋顶了。
离谱的是,出云重莲它还真的能作用到灵魂。
神识槽瞬间满值,《麒麟锻神诀》蹿上了第五层,徵宫皆在监控之中,让她颇有一夜暴富的不真实感。
“真的?那可太好了!”宫远徵抓着她的双手,兴奋得差点跳一跳以示欢喜,“我也突破了,心法第五层!”
苦寒三川经八层封顶,他只差三层就大圆满了,他才十七岁!
“我以前练了那么久才勉强摸到第四层的边,出云重莲真不愧是灵药。”宫远徵拉着她过去坐下,早把他那堆练手之作的奇怪灯笼忘到了九霄云外,“多亏昭昭给我打好了底子,没用多长时间我就稳固了境界。”
他开心地倾诉:“我的五感提升了好多。看东西的时候,就像是蒙在那些东西上面的纱被揭掉了,特别清晰。我能听到很多细微的声音,雪花簌簌落下、风摇动草叶……”
像个小孩子,恨不得把所有的喜悦都分享给她。
章雪鸣看着宫远徵灿烂的笑容,乱麻麻的心忽然就安稳了,那种不真实的感觉一扫而空。
嘴角一勾,她也忍不住笑了。
好吧,宫门有一百处不好,小郎君有一万处好。
宫门克她,但是小郎君旺她呀。
……
等宫尚角出来,离金乌西沉已经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了。
章雪鸣和宫远徵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就催他去沐浴更衣:出云重莲能起死回生,洗髓伐筋的效果自然不会差。杂质全由毛孔排出来了,还不是章雪鸣研制的“万物生发”那种会凝成黑色颗粒掉落的,油污都糊身上了,味儿特别大。
宫尚角也害羞得不行,从没这么狼狈过,逃也似的蹿进杪夏居的浴房,换了三次水才肯起身。
他披散着头发走出来,宫远徵忙领他进卧房换大礼服。
“哥,我帮你梳头。”他拿了木梳跃跃欲试。
宫尚角强压下又被弟弟妹妹看笑话的羞赧,板着脸“嗯”了一声。
装扮完毕的三个人在茶室聚首,章雪鸣和宫尚角目光一落到对方脸上就都愣住了。
“……昭昭,你又变白了。”
真跟拿羊脂白玉雕出来的一样,以宫尚角的视力,竟然在她脸上找不出毛孔来。
好看是好看,就是她不笑不说话的时候,一股子清冷飘渺的非人感扑面而来,怪瘆人的。
章雪鸣盯着宫尚角的脸,也是一言难尽:“……哥哥,你也好白呀。”
不是健康的白里透红,而是接近无血色的苍白,愈发显得唇红眉黑。不笑不说话的时候,威严中还有一股子森森鬼气难遮难掩。往那儿一站,让人感觉像是阎王当面。
同样是修炼的苦寒三川经,宫远徵活力满满,怎么到了宫尚角这里就……
“哥哥突破到第七层了?”
宫远徵不懂这两个为什么望着对方一脸嫌弃,他看着没什么不对啊,气质还挺像的。
“对,离第八层不远了。”宫尚角眉眼柔和地道:“远徵呢?”
“第五层了!”宫远徵得意地叉腰,歪着脑袋笑得见牙不见眼。
“不错。”宫尚角拍拍他的肩膀,转去问章雪鸣:“昭昭呢?”
被领进药房塞出云重莲的时候,他就知道什么“突破了一个小境界”之类的话,都是拿来糊弄宫唤羽的了。
现在看她的感觉跟昨晚那会儿完全不一样,应该也是吃过出云重莲了。
章雪鸣“唰”地一下展开牙雕折扇,掩住半边脸,佯作羞涩地一笑,说了句大实话:“已达天下无敌之境也。”
宫尚角心塞,须臾,咬牙表示不信这个邪:“明天……不,大年初六,我们演武场见。”
“去角宫演武场。”
“行。”
宫远徵茫然。
发生什么了这俩又约架了,看起来好像要动真格?
行吧,回头他给哥哥多备点药。
宫远徵相当自然地忽略此话题,牵起章雪鸣的手:“哥哥,我们该去执刃殿了。”
路上,宫尚角隐晦地问道:“怎么提前那么多天?”
宫远徵抢答:“我不知道,昭昭也不知道。”
章雪鸣附和:“我睁开眼就瞧见了,我还以为我眼花了。”
淬体时会有内力外溢的现象,只是动静不大。出云重莲估计是吸收了那些内力,能量储存满了,直接开花不含糊。
宫尚角想不通也不想了,都消化了,追根究底干嘛。
到了执刃厅,进门左手边已经支起了一张大圆桌,两位长老、宫紫商和后山的三位公子都到了。
他们往年都待在后山自己过,这回长老们寻思着那个摊牌夜,大家已经见过面了,没必要再遮遮掩掩。
既然不同意让风家人过来,不同意宫唤羽和宫流商参与,也不能让已经失去身份的前任月长老加入,折腾宫鸿羽没必要……那总得凑上一桌人?
现在凑凑,十二个座位能填满十一个,不错了。
先到的人正围桌嗑瓜子聊天,听见值守侍卫行礼问好的声音,精神一振,齐刷刷站起来迎接。
等宫尚角穿着他那黑沉沉的曳地执刃袍,领着一双穿着暗红色大礼服的弟弟妹妹走进来。
饭桌旁的一群老老少少打眼一看那三兄妹,都愣了。
那三人从外表到精气神都明显不一样了,神完气足,仿佛脱胎换骨。
“昭昭,你们这是吃了灵丹妙药了?”宫紫商迎上来挽住她的手臂,夸张地赞叹,还伸手摸了把她的脸颊:“老天,这也太滑溜了。”
宫远徵破天荒没冲她呲牙,挑了挑眉,说不出的得意:“对啊,我们吃了出云重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