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芳悄悄下炕穿上鞋,来到另一边,拎起赵母睡前脱下的外套,翻出手帕来。
总得做个人,不能都拿走,展开拿出几张,又叠好放回衣服兜里。
放好了钱,抱起襁褓,拎起衣服包,轻声往外走,屋门慢慢推开,再缓缓关上。
大门上了锁,门左边是王婶子儿子的屋子,刘秀芳踮脚仔细摸着门和墙连接的地方,在小洞里终于找到了钥匙。
开了锁,拽了门,铁门吱嘎,吓了刘秀芳一跳,夜深人静,这声音显得极大。没敢再关大门,刘秀芳撒腿就跑。
王婶子的儿子迷糊间听见一声响,坐起来再听却是没有,以为自己做梦,躺倒继续睡了。
刘秀芳按着记忆往前跑,看着火车站的灯光,喘着粗气走了进去。
“同志,来张票。”
“哪趟?去哪儿?”
刘秀芳不知这会儿有能去哪儿的,想着先跑出去就好,“最近的车是去哪儿?”
这一问坏了事,要是她说待会儿那趟的终点站也许就买上票了。
刘秀芳忘记了此时人们古道热肠,一个女人半夜抱个襁褓,没个目的地,卖票的女同志立马摇来了女领导。
女领导客客气气把刘秀芳请进了值班室,“冷不冷?来抱着孩子来烤烤火。”
值班室中间一个铁质炉子,里面点着煤饼子,上面坐着一壶水,呼呼冒着热气。
女领导拎了烧水壶下来,远远放在一边,没着急和刘秀芳搭话,遇到这种事儿,操之过急反而不美。
待刘秀芳烤得脸蛋红扑扑,女领导轻轻开了口,“怎么半夜带孩子出来了?”
如果是家里出事儿的,此时一问该是泪流满面。
刘秀芳不一样,她想走,能走去哪儿都行。除了着急,没别的委屈要诉说。
女领导瞧着这和她妈工作时的程序一样,结果却不同,心里诧异,又觉得自己大概工作不对口,功夫欠火候。但今天遇到这事儿,一定得工作做好做实,让每一位踏进火车站的旅客切实感到家一般的温暖。
实话却是,女领导不信邪,温情路线她妈玩得转,她必然也玩得转。
见刘秀芳不答话,女领导开始讲工作上的故事,心里想着吓吓你,不信你还不理我。
“前几天省城那边有辆过路车,一妇女在始发站抱着孩子上车,一路上孩子一点声都没有,车上我们的同志发现不对,他们人手不足,联系我们在站点上人协助,我们和咱本地的派出所一起上了六个人,终于把人捉下了车。你猜怎么着?”女领导瞧着刘秀芳听了进去,特意顿了顿。
“缺大德的人贩子,给孩子下了药,还好我们的同志发现及时,孩子救下来送了医院,联系了始发站那边的派出所,昨儿个才出院被父母接走。你说可不可怜?”一段故事一句问,看着火候还不够,还得加把火。
“再吧,上个月,不刚开学嘛,有趟车丢了个女大学生,到现在也没找到。”女领导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来,多好的年纪,多好的未来,也不知人还能不能找回来。
刘秀芳想起了以前看到的一个问题,女性被拐后如何逃跑,有人说如果有山就往山里跑,选能看到小路有掩护的地方,顺着小路死命跑。可在来到这里前刘秀芳时常出差,她每次都盯着窗外,下面山连着山,没有尽头。
大概这几年人贩子十分猖狂,女领导添了许多心事,工作也多了许多难题,特嘱咐了卖票检票要多注意妇女儿童。
刘秀芳这才想起以前看过的许多新闻,这时正处在拐卖高发期,年轻的女人带着婴儿就是活动的靶子,真不能走了,她怕万一。
女领导看刘秀芳卸下防备,打算直面问题:“大妹子,你这是有什么难处?我尽力为你解决。如果我解决不了,可以给你上报。”
女领导看刘秀芳抬头望着她,微微一笑:“我妈是妇女主任。”
刘秀芳她改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