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没有回答,萧寅焕喊了一声,“沈意浓?”
沈意浓先是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冷冽檀香,莫名安心,再听到他喊她,还是散漫的腔调,里面夹杂着带着颤意的担忧。
她忽然就不害怕了,心脏那个地方还忽然狠狠的、剧烈的跳动了一下、一下、又一下。
她手臂和心口都疼,疼痛放大人的委屈和恐惧,在这样漫无边际的黑暗里,本以为必死无疑,他却像神明降临。
是她今天任性不住他王府。
还和他吵架,忤逆他,可他还是不顾一切来找她,来救她。
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竟然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那四周一望无际的黑像一张网将她兜住拉紧,令她窒息。
有银霜似的月色倾泻,朦朦胧胧的覆在他轮廓上,让她看不太真切他的脸,她伸手抚了一下他下巴,问,“萧寅焕,是你吗?”
萧寅焕就着她的手下巴在她掌心轻轻蹭了蹭。
掌心那被他下巴刚冒出来的短而硬的胡须扎得痒。
然后是他肯定的令人心安的声音,“嗯,是我。”
“沈意浓,我来救你了。”
她仰头看着他下巴,却将他一张脸和裴靳的慢慢重合。
她站在那条黑漆漆的街巷子里,窝在他怀里,脑子里忽然有一瞬间的凌乱,好像有遥远的记忆要冲破她脑袋的禁锢,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在她独一人站在萧瑟晦暗的长街时,她忽然很害怕,好像在很久以前她也曾这样被逼入绝境,孤立无援,她脑子里好像还晃过小女孩一声,裴哥哥快来救我。
她浑身颤抖,努力回想,脑子却刺疼,想不起来什么。
隔着锦袍揽着她,都觉得她瑟瑟发抖,萧寅焕轻拍了下她后背,安抚,“沈意浓,别怕,我来救你了。”
他眸子却彻彻底底的沉黯了下来,这些狗东西,竟然把她吓成这个样子。
沈意浓抬头看着萧寅焕被月色浸染的脸庞,脑子不受控问了句,“裴哥哥,是你来救浓浓了吗?”
她被今晚无尽的黑勾起一点点小时候被绑架的朦胧碎象。
萧寅焕揽在她腰间的手明显一僵,松了一瞬,又瞬间揽得更紧。
他听到她声音里的颤意,昭示着她此刻毫不掩饰的害怕。
他敛眸低头。
看到她抬头看他,眼神有些发怔,有惊慌失色、有浓重的恐惧和害怕,和看到他时忽然跃起的依赖和明亮。
可她喊的人是裴哥哥。
不是他萧寅焕。
沈意浓,所以,你那么喜欢和依赖那个裴哥哥,遇到危险时,也只会喊他吗?
他手指在她腰间收紧,眼神却忽然颓败,那嫉妒不甘的猩红就从眼尾慢慢的蔓延整个眼眶。
可她现在害怕。
他宁愿当一个卑微的替身。
“嗯,我来救你了,沈意浓。”他将她碎发挽到耳后,将人揽得更紧,“可我不是你的裴哥哥,我是萧寅焕。”
“我就知道裴哥哥一定会来救我的。”
在他说出自己是萧寅焕以后,她还是将他认成了裴哥哥。
心里苦涩。
他站在那条灯光都萧瑟的长街,黑漆漆的眸子溶在夜色里,更深不可测。
沈意浓这个样子看着实在可怜也不太对劲,一看就是吓着了,她那么开朗的一个小姑娘,对人真诚善良对生活认真,他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这样绝望和惶恐惧怕的眼神。
萧寅焕甚至不介意意她提了裴靳,因为怕她陷入比目前更深的恐惧,她浑身都在抖,在紧绷,不太像她之前的样子。
萧寅焕举剑将她纱裙割了一块,将她眼睛蒙住,给她在头发后面系了个蝴蝶结。
“浓浓。”
他第一次这么喊她,唇齿开合间,是无限的缱绻和掩不掉的亲昵。
他在夜色中无声的开口,“裴靳也这么亲昵的喊你吗?”
“嗯。”
沈意浓喉咙溢出一声压抑的沉沉的嗯。
好像觉得在一望无际的绝望里头得到了回应。
沈意浓自己伸手揽住他,头自己凑过来,靠在他胸前,忽然哭了,“我就知道裴哥哥不会丢下我,一定可以找到我来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