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梅眼神黯淡无光,满脸哀愁。
打从她记事起,耳畔回响最多的便是那一声声刺耳的“孽种”!
十年如一日地默默付出,却始终未能换来叶家长辈的认可与接纳。
此刻,眼见着老太太满脸得意洋洋地,内心深处积攒已久的苦楚瞬间喷涌而出,泪水像决堤般无法抑制地悄然滑落。
叶文武面露难色,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他目光游移不定,先瞅瞅满脸戾气的儿子,再望望半头白发的老母亲,最终狠狠心,咬紧牙关斥责叶青梅道:“瞧瞧你干的好事儿,把你奶奶气得这样!还不快向老太太赔礼认错!真是愈发没有规矩了,你奶奶年事已高身体又不好,万一被你气出个三长两短你良心能安么!”
叶青梅并非他的亲生骨肉,而儿子又招惹不得,心中满是无奈与憋屈无处宣泄,只得将这一切尽数转嫁至女儿身上。
他企图借由此番举动熄灭老娘心头之怒,并稍稍缓和屋内紧张氛围。
奶奶对三儿子的表现甚感满意,这才是为人子该有的样子,一个二个孙子辈的玩意,敢跟他这么说话,自己不过就是骂两句怎么了,若是在家,早就动手大嘴巴子抽过去,让他知道什么叫规矩。
叶辰猛地用力搡开身有残疾的父亲,怒目圆睁怒斥道:“世上怎会有你这样为人父之人?就算我姐不是你亲生的,也在咱们家养这么大,老太太一口一个孽种,把我姐当什么人了,他也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们的出气筒,更不是你们的奴才。
姐,今后不管是谁,只要在有人敢这么叫你一句,大嘴巴给我抽他,你要是不敢动手,我替你教训这些满嘴喷粪的禽兽。
伺候你们伺候出冤家了是不是?我看一个个就是欠打。”
叶文武被一把推倒在炕边,之后抡起巴掌就要抽老太太。
叶青梅赶紧哭着抱紧弟弟,“你干什么,那是长辈,是奶奶,你怎么敢动手,赶紧给我住手!”
若是死命挣扎,叶青梅的小体格根本就拦不住叶辰。
老太太一看叶辰真要动手,吓得撒腿就跑,跑出房门才吼道,“小兔崽子,你给我等着,老太太我不是吓唬大的,有你后悔的那一天,我让你哭都没地方。”
傻妹子叶花看到奶奶跑出去,拍着小手直笑,“老妖婆跑了,老妖婆跑喽。”
叶文武怕儿子真做出打老人的举动,从炕边爬过来搂住叶辰的腰,“你就不能消停点么,都是一家人,那是你亲奶奶,你还真要动手打他,你以后不想在村里混了,想到哪都有人戳你脊梁骨,说你是不孝的逆子不成?”
叶辰深呼吸几口气,“都给我松手!”
叶青梅紧紧地抱着他,“老弟别冲动,爸说得对,你可不能这么做,为了我跟家里人闹翻,让别人笑话不值得。”
“姐,你什么时候能懂点事,有些人你就不能把他们当成人看,你对他们好换来了什么,非打即骂,他们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狼,是畜生,松手,我不打他。”
看到老太太从院里跑出去,此时已经见不到人影,叶青梅才松手。
叶辰一把挣脱瘸爹的双臂,“我告诉你,今后咱们家一根针你都不能动,要是让我知道你拿着我们的东西去讨好你们家的一群活祖宗,今后你也别回来了,我没有你这样眼里没有子女的爹。”
叶文武没感觉自己做错什么,几件衣服,几把笤帚就能让两家人的误会解除,让他们不再有矛盾,他感觉还是值得的。
抬眼看到儿子凶狠的眼神,他知道这不是开玩笑,尽管也想摆出严父的架势,可心底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些惧怕,咔吧两下嘴,还是明智的选择闭嘴。
奶奶一回到家里,就带着哭腔喊道,“老头子,叶辰那个畜生想要打我,他要翻天啊,还说那个纸条他有留了一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想害死我大孙子!”
叶成功脑瓜仁疼,自从有了跟冥婚这件事以后,家里几乎一天好日子也没有,破事一件接一件的出。
叶辰一家四口,他恨不得吃其肉,拆其骨,他就不明白,瘸,傻,犟,弱的四口人,会给他带来这么多的麻烦。
一脸烦躁的从炕上起来,头上还搭着一个发黑的毛巾,“我不是跟你说了么,这两天不要去招惹那个小畜生,等到过几天星儿的事情沉淀一下,再去报仇么,你你怎么就是不听,张小林那个小兔崽子在一旁看着,这事要是没人提就别说了。”
奶奶一脸焦急,“你以为我愿意提啊,我这不是心里来气么,不去他们家找补一下我心里这口气就出不来,我也没要什么,他们家几口人去张裁缝家里做的衣服,还有三自己扎的笤帚,这都是老三自己要给我的,叶辰那个小畜生一看就要打我,还说那个纸条他根本就没给你,这到底咋回事?”
叶成功甩掉脸上的毛巾,“你被哪个小瘪犊子骗了,悔过书他已经给我了,我亲眼看到上面按着的手印跟签名,早就被我一把火给烧了。”
老太太一下从炕上蹦起来,“好啊,他敢诈我,不行,我现在就回去找他算账,气死我了。”
叶成功骂道,“你还没完了是不是,你是真怕大孙子没事,这事情要是闹起来,咱们脸上无光,吕方那对黑心眼子的爷俩能帮着咱们说话么,搞不好还得讹咱们一下,还有张小林,他要是逢人就嘚嘚这破事,你让大孙子咋见人?”
奶奶坐在炕边哭起来,“那你说咋办,我是受不了这窝囊气,你没看到,叶辰那个逆子真要打我,要不是我跑得快,现在非得被他打出来个好歹。”
“别着急,治不了叶辰,我还治不了老三,明个我就让他回家,看我怎么炮制他就完了,下沟村的聂大龙不是看上青梅了么,我就逼老三让他嫁闺女,然后让聂大龙收拾他的小舅子,这不就名正言顺的给咱们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