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顾新河守在病床前。
    而贺何琳则站在窗前，一直眺望窗外的风景，久久都没有挪动脚步。
    看着这熟悉的病房，好似很久没有来过这里。其实之所以说“熟悉的病房”，并不是她经常生病需要来医院，而是她以前，确切的说是和顾国庆在一起的那些年，医院是她经常会来的地方。在这里了，她可以看见顾国庆在门诊耐心为病人诊治的专注，亦可以看到从手术室满头大汗出来的他。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是，曾经自己在心里也崇拜过他，只不过他的眼里除了病人，还是病人，即使他对于她们母子甚是关心，可难免在家里的很多个夜晚，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度过。
    想到这里，她回头看了眼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他，忽然心里又有一丝心疼。
    “你先回去吧。”顾新河开口。
    贺何琳听得儿子的话，从回忆中抽离，细语道：“没事。”
    顾新河听罢，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拿着手机出门。
    他需要给学校请假，此时在他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人是禾梨雪。
    “喂。”
    对方接通电话。
    “梨雪。”
    “新河？叔叔…好点了吗？”她的语气满是担心。
    他轻轻叹了口气：“还没。”
    “你别着急……叔叔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她努力开解他。
    “嗯。”
    “那你今晚……”
    “我爸需要住院，所以我得留在这里。”他说来说去，也不好意思将“请假”说出口。
    “好，我替你向班主任请假，你不要担心！”禾梨雪立马就听懂他的意思。
    “谢谢！”顾新河没想到她这么善解人意。
    “明天我请假去医院看你……爸爸。”禾梨雪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顾新河这次没有直接一口回绝，而是选择转移话题：“我……要回病房了。”
    “行，你照顾好自己！夜里天冻，别着凉。”
    通过电话听得出来，禾梨雪是非常开心的，因为他竟然主动给自己打电话，还想让她帮忙请假，忽然有了一种融化万年冰山的感觉。
    挂完电话，顾新河回到病房，却不见了贺何琳。
    他轻挑嘴角，不悦的望向门口——以为贺何琳待不住，已悄声回家。
    ……
    同样放下电话的禾梨雪，在宿舍阳台收着衣服，嘴里轻声哼着歌。
    叶秋从门外进来，见她这般高兴，就过来关心到：“怎么了？有什么好事能让我们禾大小姐这么开心？”说着用手碰她的脸蛋。
    “新河……”禾梨雪想说又咽下去了。
    叶秋当然听到了：“那个顾新河就像是在耍你，你还一天天上赶着找他。”
    “没有。”禾梨雪否认，却不想解释。
    “你不要为了一个顾新河搭上自己美好的高中生活！”叶秋说这话的时候，心里的情绪多多少少受以前妹妹的事影响。
    禾梨雪当然听出来她的意思，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叶秋竟然这么久了依然对她妹妹的离开耿耿于怀。
    “叶秋，你不要担心我了，我知道轻重。这么久了，你该放下了。”禾梨雪想解开她的心结。
    “我是不可能放下的。”叶秋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虽然平静，但是眼神里透出的恨意是肉眼可见。
    ……
    贺何琳接完聂正阳的电话，顺道又在楼下粥铺买了点晚饭，准备带上去给儿子吃。
    她开心的提着晚饭走到病房，只见儿子正在用帕子给父亲擦脸。
    “新河。”贺何琳唤道。
    顾新河停下手中的活，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贺何琳，眼里全是诧异。
    “你是不是以为我走了？”贺何琳主动把话说明。
    顾新河没想到她这么直接，竟然有点不好意思。
    “呐，我给你带了晚餐，快吃吧！”贺何琳将粥和饼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顾新河看着还冒着热气的粥，顿时不知应该说点什么。
    “我的好儿子，快吃吧！”贺何琳把勺子递给他。
    “你……不回去吗？”顾新河还是问出口。
    “我陪你！”贺何琳很直接的回答。
    “哦……”他轻轻点头，试图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没想到母亲竟然会愿意跟自己一起，在医院陪着爸爸。
    ……
    夜里，宿舍已熄灯。
    温爱佳伴着隔壁床时而传来的呼声，静静的望着门框上的玻璃窗口外。
    看着挂在天上的那轮明月，她忽然想起之前南下的日子，想起第一晚到那边时天上的月亮，想起在那边数日所经历的事情，想起他——郑晓剑，不畏艰难，从这么远的家乡来找她，最后又把她带了回来。
    他一直对她很好，关心她照顾她，甚至于给她生活及经济上的帮助。还有那部手机，一直都被她珍藏着。
    可是……为什么他的母亲对自己竟有如此大的敌意？她不明白，自己明明没有对她做过什么错事，也没有说过她的坏话，为什么她的眼神对自己充满鄙夷，言语满是厌恶。
    想到这里，她不禁叹了一口气。
    因为她又联想到父亲，联想到即使自己现在努力在学校学习，却不知到最后有没有机会能上大学，这种感觉让她既想加油，又想放弃。
    就在这时，枕头下的手机屏幕竟然亮了！
    温爱佳见寝室的人都在熟睡，便悄悄掏出手机。
    是他们家的电话！
    她按下接听键。
    “温水瓶！我就知道你没有好好睡觉！”他是温柔的责备。
    “睡不着。”她撅着嘴。
    “是因为白天的事？”他一眼就看透。
    “没有。”她当然会否认。
    “没有？没有才怪！”
    “好啦，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
    “你都不睡，我怎么睡得着！”
    “我只是在发呆，等会儿就睡着了。”
    “爱谁信谁信！我才不信！”
    “你信你信，你必须信！”
    “说真的，今天白天我妈的话说得太过分，你不要太往心里去，最近家里……你也知道……我刚才已经跟她郑重申明过了，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好啦，我知道，我都知道，阿姨心里烦心事也多……”
    “知道就好！不准不睡觉！现在立刻就睡！”
    “好！马上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