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白罄要送藿藿去上学,景元也不急,他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看,一屁股就坐在了院子的石凳上:
“快去快回,我就在这等着你了。”
白罄耸了耸肩,没说什么,这房子也是景元买的,拿人手短,他当然不会有意见。
今天藿藿似乎很高兴,虽然还是在藏着自己的尾巴,但脸上的神情至少没有平日里忧心忡忡的样子,这条路上不乏有别的孩子,每每路过两人身边,就会用一些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孩子燃烧着的尾巴。
白罄对这种眼神有印象,他还在曜青的时候,族人们也时常对他展露出这样的眼神。
这是作为独特的人所要承受的代价,没有人能强行扭转他人的想法,所以只能试着去习惯。
但有个人帮着,或许会好受一些。
他松开了牵着藿藿的手,接着在她的后脑勺轻轻拍了拍,女孩回过头来,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听到白罄轻轻说:
“不用躲。”
刚出了小巷,校门口人声鼎沸,还有不少伺机赚钱的小摊小贩在校门口吆喝,白罄和藿藿像是海平面凸起的礁石,来来往往的人流越过了他们。
“我……我怕。”
藿藿的双手交叠在一起,不安地玩着手指头,身后那冒绿火的大尾巴像是被风吹动的芦苇草。
“怕什么,多帅。”
白罄的脸上挂着淡淡地笑意:
“若是有人笑你,就让尾巴吓吓他们,不过不能再打架了,知道吗?”
藿藿红着脸抱着自己的尾巴,小声问道:
“真的……真的很帅吗?”
“你不信我?”
女孩很敏感,白罄脸上的笑意仅仅只是收敛了几分,藿藿就肉眼可见地着急起来,她连忙揪着白罄的衣摆:
“不……没有,我信!”
“那不就好了,而且……”
白罄蹲下身子,在她软嫩的小脸上轻轻捏了捏:
“愿意越过这条燃烧的狐尾,去了解你的人,一定不坏。”
见到藿藿似懂非懂地点头,白罄笑着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肯定听不懂这句话。
“愿意越过这副龙相,去了解你的人,肯定都很好啦。”
少女说出这句话时,含笑盈盈的模样仿佛映衬在昨日的时光里,越是回想,脑子里就越乱,像是诸多颜料被倒在了同一口缸里,每想一次,就被搅动一分。
“那……我去学校了哦,哥哥拜拜。”
藿藿朝着他挥手,背着小书包就走进了学校里,期间她时不时还会回头,白罄始终就站在门口,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一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白罄才拿出手机,点开了雪斋的通话。
“喂?”
“喂,雪斋,是我。”
“哦哦哦,白先生,嗨呀,我刚起床呢,您是要星槎是吗?您人在哪我现在就过来。”
对方的声音粗犷而又爽朗,白罄预约了半个小时后的星槎,他连声答应,就把电话挂断了。
青年脚步放快了一些,等推开大门的时候,景元果然还坐在院子里,他逗弄着肩上的团雀,在白罄的视线移向他时,景元这才开了口:
“他来找过你了?”
“不然?”
白罄关上门,坐在了景元的身后,随着青年坐下,景元也伸出食指,在团雀的脑袋上戳了戳。
小巧的生灵似乎明白了将军的意思,扑扇着翅膀就飞在了半空中,消失在了天边,做完这一切后景元才“哎呀哎呀”地坐直身子,不急不缓的模样给英武俊美的将军面庞平添几分老气。
“景元……我要是拍下你的照片在长乐天售卖,恐怕有不少人会买账。”
白罄扯了扯嘴角,说出这话时,景元先是一怔,随后大笑:
“这事儿你可赶不上了,早已有人捷足先登。”
“这样啊……我还以为我挺有商业头脑的。”
白罄叹道。
景元却摆了摆手:
“再说这个就扯远了,我想知道应星找你做了什么?”
白罄仔细回想起了昨晚的诸多细节,最后得出的结论让景元有些意外:
“他没做什么,只说了一句‘古海无法洗清你的罪愆’,并且问我白珩当初送的玉佩去哪了。”
景元一只手托着下巴,神色难得地严肃起来:
“古海……玉佩……据我所知,他加入了星核猎手之后,一直在宇宙各地捅出了不少篓子,星际和平公司对他的悬赏似乎有八十多亿的信用点。”
白罄脸上却没有丝毫意外:
“罗浮悬赏的是刃,不是应星。”
“呵……你还挺了解”
景元笑了笑:
“他和曾经有什么变化?”
“剑术还是一样次,长相和之前也没什么不同。”
白罄低头看了眼时间,再重新抬起头来:
“要说哪里不一样,或许就是话变少了。”
“他恨你,也恨我,白罄。”
景元眉宇间带着疲惫和无奈,白罄居然能从豁达的他眼中读出几分落寞的滋味。
青年没有说话,只是随手从石桌上捻起一片被风吹落的绿叶,盯着它身上的脉络看了许久。
“如果他再有找你的话,联系我便是。”
景元站起身来,他要走了。
“不送。”
白罄约定的星槎还没到,他依旧坐在石桌前,只是当景元真的要离开时,白罄又开口:
“景元,你现在是将军,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云骑了。”
有些话,不好说太全,但他知道景元明白他的意思。
刃是通缉犯,而不是如白罄这样随意可见的故友。
“放心吧,我可不会徇私枉法。”
景元身上的甲片“叮叮咚咚”地响,人已经走远了。
幽囚狱里的暴动,白罄现在仔细想来,大概也能知道大体的原因了。
如今的罗浮行驶在征讨丰饶孽物的航线上,恐怕要不了多远,这艘巨型的生态战舰就会抵达步离人其中一个残存星球的上空。
到时候,景元带兵出征,恐怕又有一场仗要打。
真是多事之秋啊。
在院中发了一会呆,白罄这才重新出门,回到了长乐天的港口,雪斋正靠在星槎的边上玩手机,见到白罄来了,他指了指自己崭新的星槎:
“白先生,我这刚护理完,保准把您干干净净舒舒服服地送到绥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