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复杂的心情回到家中,师兰开门的时候,余光突然瞥向门外鞋架上的布鞋。
这两双布鞋都是她从家里带来的,平时出门都穿它们,穿软的千层底舒服不硌脚。
尤其是家属院的路都是土路,穿凉鞋,走两步可能就有个小石子蹦进鞋里,猝不及防踩下去还挺疼的。
住的是边户,师兰就特意把鞋架子放在门外另一侧,不会影响到邻居。
这两双鞋是霍骁走的那天早上给她刷干净的,鞋架这边能晒到太阳,就直接放在上面晾着了。
这次去省城,她换了回力的白球鞋,没穿布鞋出门。
这一刻她突然有个不妙的预感,怀着忐忑的心情,拿起一只鞋子,抖了抖。
一些亮晶晶的东西从鞋底掉出来。
玻璃渣子。
另外三只鞋里也有。
师兰呼吸滞了一瞬,又将鞋子原样放回,就像几天都没动过一样。
当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将门反锁,还用椅子抵住,门把手上放了一个装水的搪瓷缸。
虽然不认为家属院里会有人敢破门而入,但她心里还是没个底,图个心安。
半夜。
“咚”地一声,师兰从梦中惊醒。
有人开门进来了!
她紧张到大脑放空,凭本能驱使,从床底摸出擀面杖,悄悄躲在门后。
啪地一声客厅的灯被拉亮。
师兰此时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高大的黑影拧开房门。
同时她也条件反射地挥出了自己的擀面杖,扎扎实实地打在肉上。
霍骁闷哼一声,打开灯,“是我。”
随后他才看到师兰像个受惊的兔子一般,拎着擀面杖不知所措地站着。
“怎么了?”霍骁感觉她不对劲。
刚进门的时候那个搪瓷缸子掉地上,他还以为是自己不在家,师兰弄来给自己预警。
虽然他觉得有点多余,但还挺欣慰她的机灵。
没想到人还在屋里等着给他当头一击。
他手肘挨了一下。
“发生什么事了?”霍骁将她的擀面杖拿走,安抚地揽住师兰的肩膀,让她在床上坐下。
“怕我是坏人?刚刚水缸子掉地上把你吵醒了吧,没事的,咱们大院里晚上有安排人巡逻,就算有坏人也不敢进来挑战花生米。”
师兰承认自己确实被开门的动静给吓到了。
如果真有坏人敢来开门,必然是笃定了家里只有她一个女人在。
同时她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
躲在门口偷袭是以弱对强,不能一击打倒坏人的后果是自己很可能被反制,最有效最简单的办法是跑到窗边大吼一嗓子。
只怪今天又是投毒又是放玻璃渣子,给她带来了一定的心理压力。
“没事了,我还以为你是坏人呢。”师兰歇了会便恢复过来,“脑子刚刚睡醒不灵光,要是坏人估计也不会开灯了。”
霍骁看了她好几眼,察觉到人真没事才放心,“警惕点是好事。”
“你先去洗漱,我给你做饭吃。”师兰闻到他身上的汗味了。
这会回来估计是饿着肚子的。
“成。”霍骁见她嫌弃地皱了皱鼻子,也低头闻了一下,怪熏人的,“三天没洗澡了。”
师兰打了舀了面粉,打两个鸡蛋,和了个鸡蛋面,水里一煮,撒两根青菜,滴上香油,简单一碗面就好了。
还剩块豆腐,放水里养着防馊,她也切片,放锅里煎香当个菜吃。
霍骁随手擦了两把头发,就捧起碗大口吃面,发梢还滴着水珠。
“出什么事了,总感觉你心不在焉的样子。”吃着饭他还时不时看师兰。
师兰正在为那人烦心呢。
往她鞋里放玻璃渣子,很可能就是她们这一栋的人。
这样的话,她倒是有个办法把人找出来......
“没事!”有了章程,师兰也高兴起来,这才把注意力放在霍骁身上,“你怎么不擦干头发?”
霍骁大口刨食:“饿了。”
“你帮我擦,好不好?”
师兰睨他一眼,认命地拿起干毛巾,站他身后慢慢擦着头发,小心翼翼没让水珠掉碗里。
“你这头发短干得快,现在没火炕,我都不知道我这头发冬天咋整,过几天给剪了算了。”
因为是临时被惊醒,师兰浓密的头发就披在肩头,又黑又直,看着是养眼,就是洗起来累得很。
可是要剪掉这么好的头发她也不舍得。
“沪市那边有风筒,回头我托人带一个回来。”霍骁看穿了她的想法,“懒得洗等我在家的时候给你洗。”
“那我的头发都要等臭了。”
霍骁刷碗的时候,师兰打热水擦了擦身子,随后两人一块躺下。
一个刚出任务回来全身疲惫,一个心中也想着其他事,两人都没什么花花心思,很快就睡下了。
次日一早霍骁就去了团部。
师兰也没把这件事告诉他。
霍骁不在家的日子比在家的日子还多,事事都指望他是不可能的,师兰也想自己解决这件事。
吃过早饭她像没事人一样去了葛玉梅家里,待了好一段时间才出来。
下午大家在楼底乘凉的时候,师兰穿着小凉鞋也下去了。
有个嫂子眼睛尖得很,“小兰你这凉鞋怪好看,是不是前几天去省城新买的?先前都没见你穿过。”
“还看吧?穿着还挺舒服的。”师兰故意把脚伸出去让大家看她的鞋子,“是领证的时候买的。”
“那你之前咋不穿?舍不得啊?天天穿你那旧布鞋。”葛玉梅搭腔。
“是啊是啊,要不是昨天看你穿了白球鞋,我们还以为你就两双布鞋呢!”
师兰笑笑说:“先前咱们老家属院那地,我哪敢穿凉鞋,石子一个劲往鞋里跑。”
“这不是看现在的路夯实了嘛,赶紧给它穿出来,不然夏天都要过去了。”
先前的嫂子跺了两脚,“你们别说,咱们这新路确实够扎实。”
“昨晚你家干什么呢?大半夜丁零当啷的。”葛玉梅又说。
师兰将自己放水缸子的事一说,愧疚道,“吵到你家了吧?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霍骁半夜回来了。”
住葛玉梅隔壁那家的嫂子也道:“我昨晚也听到了,还以为是我家楼上呢,咋我们家不是正对着也能听见?”
“真是不好意思了。”师兰又道歉。
“哎!这么说,楼上隔壁的声音,楼下也能听到咯?”
住三楼的一个嫂子若有所思,“前几天晚上我家也听到声音,我还去楼上问了,结果人家还说没有呢。”
她隔壁的人也道:“指不定是哪家的,我也听到了,好像是什么东西碎掉了,貌似是玻璃瓶子。”
转角处,一个身影悄悄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