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了桃子,师兰跟乔月舒玩了会,赶着就回家了。
现在天色黑得慢,师范大学离她那里说远不远,回去正好能跑一趟。
估摸着那时候葛玉梅正好做家教回来。
实际也跟她事先安排的一样,两份桃子送完,从胡同边的小树林抄近道正好能赶在天黑前回家。
“我特么让你嘴贱!”
师兰一只脚刚踏进小路上,耳尖地听到里面好像有声音。
林风吹过,还带着一股腥气。
最近也没下雨啊?
她皱了皱眉,怀疑是不是谁家小孩在这欺负人,猫着腰放轻脚步往里走了走。
一个男人背着她正高高举着斧子劈砍剁砸,刀刃和骨头相击发出一阵沉闷声。
男人仿佛察觉到有人窥视,猛地转过头来,脸庞被血点覆盖,状若恶魔。
头顶一阵风吹过树梢,发出阵阵响声。
四下张望却并无异样,周遭连一只鸟雀都未曾出现。
师兰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脱了鞋抱在怀里,弓着腰躲在杂草后面小步挪出林子。
走到胡同的石板上才敢拔足狂奔。
一口气不歇地往家里跑。
月黑风高杀人夜,可现在天还没黑!
那个小林子就在胡同后面,根本不深,平时小孩子们去那玩迷藏过家家,根本不是什么隐蔽的地方。
怎么有人光天化日在那......杀人灭口?
师兰深吸了好几口气,靠在墙边缓了一会,才意识今天胡同格外的安静。
平时跑来跑去,横冲直撞的小孩子们,一个个都看不到人影。
明明都到饭点了,也不见谁家端着碗在外面吃饭。
家家关门闭户仿佛人去楼空一般,寂静地让她仿佛闯入了另一个陌生世界。
师兰努力忘记刚刚看到的骇人一幕,穿上鞋子尽量做出一副正常归家的样子,一边思索着接下来如何处理这件事。
她刚刚在那男人转身前一秒躲了起来,并没有看见对方的样子。
又怕对方就是胡同里的住户。
她家住在靠里面的位置,如果现在去派出所报案,肯定会被人看见。
能把凶手抓到最好,抓不到的话,人家会不会报复她?
破案率很大程度上是依赖技术发展的,包括指纹鉴定、dna检测、还有天罗地网般的监控。
关键现在连个监控都没有啊———
要是让人跑了,她都怕自己一家被人灭口。
好在那个人肯定也没看到她。
报案是要报的,得讲究个方法。
“妈,怎么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师兰回到家发现家里有人在,慌乱感才少了几分。
“槐花胡同的五大院放电影呢!全都拿着凳子端着碗去看电影了。”
方玉梅原本也想去,怕闺女回来吃饭找不到人,就没出门了。
“跑一天饿坏了吧?赶紧过来吃点。”
“先等等,妈我换身衣服,你给我打盆热水擦擦身。”
师兰将沾了泥的球鞋藏到床底下,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从橱柜里拿了件新的裙子,干净的肥皂香钻进鼻尖,她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跑到方玉梅房间,拿了一件她换下来还没洗的衣服。
跟师兰不同,方玉梅虽然每天都洗澡但衣服洗得没那么勤。
按她的话来说,棉布衣服不经洗,天天洗穿不了多久就坏了。
除了贴身的衣物,外衣没什么汗味她就隔天换洗。
她爱干净,可穷苦了几十年,节俭也刻在了骨子里,轻易不会动摇。
“你这孩子,上次还嫌我不洗衣服,怎么转头就把我这衣衫给穿上了。”
师兰原本是打算乔装打扮一番再出门,这件衣服回来之后也不打算再要了,到时候再给她妈买新的。
可话还没说出口,外面大门就被咚咚咚敲响。
心脏像被人捏住了一样,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敲门声越来越急。
“?”钱阿姨端着碗出来,看见娘俩站在门口,也不去开门,疑惑地看了方玉梅一眼。
方玉梅则是默默看向明显不对劲的师兰。
一家子竟然在此刻达成了一致的沉默。
师兰吸了口气,“妈,钱姨,今天下午四点我回来就没出去过,记住了吗?”
“哦!”两人愣愣地点点头,虽然不理解,但盲从就行了。
反正这个家从来都是师兰做主的。
师兰走到角落的花坛边,捏了一撮碎土往空中一扬,像喷香水一样站过去转了一圈,感受到碎土落在了头皮上。
敲门声越加急了,师兰穿上门口方玉梅干活穿的布鞋,“妈你把我鞋子放床底下去。”
随即一把抢过钱姨手中端的饭碗,扒了一口在嘴里换乱地嚼,一边含糊不清地吼:“谁啊?!”
门外站了个中等身材的男人,一身公安制服,手里拿个本子。
见师兰出来了,语气很凶:“敲半天了怎么没人呢?”
“这不吃着饭呢嘛。”师兰急忙咽下嘴里的饭,“公安同志来有什么事吗?”
公安打开本子,拿起笔准备记录:“有人反映你最近行踪诡异,怀疑你是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里派我过来调查一下。”
“谁啊?我天天上学放学的,就差两点一线了,怎么还行踪诡异呢!公安同志,这肯定是谁故意害我!”
“行了!没时间听你扯这些,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行了。”公安同志不耐烦道。
“好好好,您问,我肯定是有什么说什么。”
见她态度良好,公安同志脸色好了点,“今天去了什么地方?从早到晚都交代出来。”
师兰老实巴交地说:“今天没课,我早上没出门,下午出门了。”
“下午?什么时间出的门,又是什么时间回来的。”
“吃过午饭就出门了,具体时间没注意,回来的时候是三点半不到四点。”
“然后呢?”公安同志接着问,“之后还出门了没有?”
“没。”师兰小跑着过来开门,脑门出了些汗,一手拿着碗筷一手擦了擦,“今儿个多热您可是知道的,出门一趟差点给我累坏了。”
“这不我家打算弄个小菜园子,下午我回来的时候太阳没那么毒了,就一直在家里锄地呢!”
那人站在门口,眼睛像毒蛇一样审视着师兰。
衣服上有汗味和土腥味,头皮上还有灰土,右手掌心也是红的,看着像被锄头把磨过。
再一看,那碗里的饭已经吃了一半,挖空的地方有菜汁酱油的痕迹。
确实是在吃饭没错。
“行了,下次有问题再来找你。”他将本子一合,大步流星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