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薇侧身看去,就看到谢二贵那张紧张的脸。
淡淡的说了句:“就那样吧。”
可就在谢薇侧身的瞬间,谢二贵也看到了车里的小糖,那张脸被打的呦,他都认不出来了。
同样已经爬上车板子的兴武也瞧见了。
兴武颤抖着声音,不可置信的看向谢薇:“这,这,这是小糖妹妹?”
看着大姐的表情,兴武确认了,这个已经看不出模样的人,真的是小糖妹妹。
眼睛一下就红了:“大姐,你告诉我,谁把小糖妹妹打成这样?大姐,你告诉我,我去打死他。”
谢二贵一把拍在兴武后背上:“你小点声,别吵着小糖。”
兴武倔强的跪坐在车板子上,压着声音怒道:“小糖那么乖,怎么可以打小糖?”
谢薇叹了口气:“刘伯伯说,养养就好。”
......
刘彦昌见没自己什么事:“我那儿还有点儿药膏,给小糖擦脸用。一会儿你过来拿。”
“多少钱?”
“诊费就不要了,那药膏,你给我二十文吧。”
谢薇从怀里拿出钱袋子,从里面数出二十文递给刘彦昌:“谢谢伯伯,还麻烦您跑一趟。”
“应该的,应该的。”
刘彦昌说着,就要下骡车,谢二贵赶紧伸手扶了一把。
“大姐,我去刘伯伯那儿给小糖妹妹拿药。”
谢二贵看向谢薇,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我可以看看小糖吗?”
从原身的记忆看,她们和谢二贵两家的关系确实很好。
李三妮对原身和小糖也是好的没话说,原身娘离世后,她和小糖这些年穿的衣服,都是李三妮给做的。
她们姐妹也没少吃李三妮做的饭。
因为兴武比小糖只大了半岁,小糖甚至还吃过李三妮的奶......
当然,她们的爹也没少往谢二贵家送东西,平时猎的野鸡野兔,买的点心零食。
每年过年给她们姐妹做新衣的时候,也会给兴文三兄妹一人做上一套。
但谢薇不是原身,她不像原身和小糖一样,对谢二贵一家很亲近。
她来后,不想让人觉得她变化太大,也不排斥兴文三兄妹的亲近,这才一直把他们一家当近邻处着。
但,那会儿李三妮的话,着实让她觉得心里不得劲了。
“要是不方便就算了。那事儿是你婶儿不对,她已经知道错了。我已经说过......”
谢薇打断他的话:“二叔,婶儿其实也没说错,确实是我没照顾好小兰和小糖。”
闻言,谢二贵有些急了:“小薇,叔,叔不是这个意思。”
谢薇扯了扯嘴角:“二叔,我知道,我说的也是心里话。我要是照顾好她们,她们今儿也不会遭这些罪了。”
她刚赶回来的时候,就问过兴武了。
她知道,小兰那丫头到现在还昏睡不醒呢。
谢二贵越听,越觉得谢薇这丫头是对媳妇有意见了。
焦急的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好。
最终叹了口气:“哎!那事儿是我和你婶儿对不住你。”
说着从怀里掏出那块碎银,放在车板子上:“这是你婶儿,让我给你的。给小糖换点儿好吃的吧,她打小身子骨就弱。”
说完,也顾不上看小糖,转身看了看队伍走到哪儿了,然后就往自家的方向走去......
谢薇没说什么,兴武来送药膏的时候,把碎银子给了兴武,让他带回去。
兴武也不知道缘由,倒是很听话的把银子拿回去交给了自己爹。
谢二贵两口子,和兴文看到那块儿碎银,脸色都不大好看。
终于,在日落西山后,大家伙也走的筋疲力尽后,他们的逃荒队伍终于停了下来。
妇人们生火做饭。
没受伤的男人们则在附近找了个小土坡,挖坑,将死去的那三人用草席子卷了,埋了。
远处传来死者家人们的悲戚哭声。
这还是他们逃荒以来,遇到的第一次大型械斗,也是死伤最多的一次。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原本一直挨着驻扎的谢二贵和谢薇他们两家,今天中间却隔了两户。
小糖还没醒,谢薇在外面生火煮了些杂粮粥。
在骡车里,喂给小糖的却是用空间水给小糖冲的奶粉。
好在,小糖虽然一直没醒,但给她喝的,她还知道吞咽。
只是喝进去的少,洒出来的多......
给小糖用帕子擦拭了全身后,这才出来坐在骡车的车板上,双臂抱膝,看着驻扎地一堆一堆的火光,和天上那轮圆月。
可惜,月圆人不圆......
不时就有压抑着的“嘤嘤”哭声传来,也不知道是为了逝去的亲人,还是为了看不到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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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求求您了,不要把我们赶出去。您现在把我们赶出去,我们可咋活啊!”
“爷,奶,我错了,别赶我们走。呜呜呜......”
突如其来的哭喊声,让谢薇皱眉。
她不想看热闹,但“热闹”就发生在她的骡车旁不足三丈的地方。
要说这家人,谢薇还真知道。
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是谢二柱的媳妇刘金花,和他们的长女谢香草。
要说这谢二柱一家,谢薇还真的不太能理解,好像又能理解。
谢二柱家有兄妹四人,抛开早就嫁人,且难产亡故的幺妹姐不谈。
他的长兄谢大柱,少时上过几年私塾,逃荒之前,一直在镇上的酒肆做账房先生。
这是他们家最出息的人,还生了四个儿子。
其长子和次子。在逃荒之前也都是在私塾读书的。
他们大房在家里的地位,坚固不可动摇。
......
都说老儿子大孙子,这谢二柱的三弟谢三柱,打小就是老太太的心头好。
虽然奸,懒,馋,滑了些,但偏偏生了张好嘴,总能哄老两口开心。
还给老头老太太生了两个孙子一个孙女。
......
唯独这谢二柱,上有长兄,下有幼弟。在三兄弟里是最容易被忽视的那个。
甚至在这严重重男轻女的古代,他在家的地位都比不过他已亡故的小妹。
而且他成亲近十载只得了两个女儿,他媳妇更是在生小闺女香叶的时候伤了身子,不能再生。
这让他在家里抬不起头。
他觉得他们二房以后只能靠那些侄子,他死后,更是得靠侄子给他摔盆送终。
为了想从他大哥那儿过继个儿子,便拼了命的对大房的小儿子好。
待自己那两个亲闺女,就一言难尽了。。
男人不维护,又没儿子傍身,刘金花只能在夫家伏低做小,当牛做马,竟养成了软糯可欺的性子。
在原身的记忆中,这个金花婶子很少出门,即便是出门也是低着头赶路,极少说话。
只是不知道今儿发生了什么?让刘金花变化这么大。
“谢老六,你们家怎么回事?还有力气闹腾,今晚你们家多出两个人守夜吧。”
村长拄着拐杖,在其儿孙的搀扶下走来,语气十分不善。
谢薇实在是佩服这位年近五十的村长。
这么大年纪了,已经折腾了一天,大家都在休息了,他还得来管别人家的家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