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长安朝廷方面的信使便来了。使者手持符节不疾不徐地上了殿。龚遂立即朝使者拱手行了一礼,使者也颔首回了一礼。
这时,大殿之上坐着的刘贺有些不耐烦地问:“使者大人风尘仆仆从长安八百里加急赶来昌邑找本王,究竟有何事要说啊?”
使者瞧了眼刘贺,并未回答,只是从衣袖里拿出被绢布包裹的圣旨说道:“朝廷有旨,请昌邑王刘贺接旨!”
长安的使者代表着朝廷,圣旨则代表皇帝,刘贺虽是诸侯王,见了圣旨也得跪下接旨。于是刘贺极不情愿地走下台阶,跪在了使者面前。
使者看了眼刘贺,展开了手中的诏书,念道:
“奉天承运,皇后娘娘有旨,圣上因病于葵未日驾崩于未央宫宣室殿。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兹有孝武皇帝之孙、圣上之侄、昌邑王刘贺,年方十八,身体康健,聪明果决,宜继大统。着即日起赶赴京城长安继大汉天子位,钦此!”
使者刚宣读诏书时,刘贺是歪着脑袋听的,可是当听到第二句“圣上因病于葵未日驾崩”几个字,他的精神头瞬间就来了。他跪直了身子昂着头认真地倾听诏书。当使者念完诏书时,刘贺睁大了眼睛张着嘴,简直不敢相信。
太意外了,自己每天在昌邑国不是斗鸡走狗,就是吃喝嫖赌玩女人,为此皇帝刘弗陵曾数次下诏书批评他。没想到这皇帝刘弗陵竟然年纪轻轻就蹬腿死了,皇位竟然落到了自己身上。
刘贺捏了捏自己的脸颊,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问着传诏的使者:“大人,您刚才读的诏书是真的吗?刘弗陵真的死了吗?我真的要当皇帝吗?”
使者听到刘贺问“刘弗陵真的死了吗?”这个问题时很不高兴,不过考虑到刘贺即将登基做皇帝,他还是忍住了心中的不悦,点了点头。
得到了对方的确认后,刘贺瞬间喜笑颜开,从地上蹦起来。他很想上去抱住使者,把他从头到脚狠狠亲一顿,不过这种疯狂的念头终究还是忍住了。
他一边拍手一边兴奋地说:“太好啦,太好啦,我要当皇帝啦,我要当皇帝啦!”
但凡帝王,在得知自己即将继承大位时,大多都会三辞三让的,最不济的也要诚惶诚恐地谦让一番的,哪有如此得意忘形放浪形骸的?
使者拿着诏书,站在大殿中见刘贺如此德性,心生鄙夷。
一旁的龚遂,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清咳了一声,开口提醒道:“大王,该接诏书了,使者大人还在等着呢!”
刘贺听了龚遂的提醒,方才醒悟到,自己只顾着高兴庆祝,还未接旨呢。于是又跪在使者面前恭敬地说道:“臣昌邑王刘贺接旨!”说着双手平举于前,等待诏书。
使者见了刘贺此时这样子,脸色才稍微好了些,他把诏书放在刘贺的手上,淡淡地说:“起来吧,昌邑王!”
刘贺手里拿着诏书,笑着问道:“使者大人,不知我何时动身去长安合适啊?”
“呃,这就看大王自己的意愿了,你要是什么都准备好了,明天动身也行,要是没准备好,过几日再动身也成!”使者郑重地说。
“哦,好,本王一定明日就动身!”刘贺抱着诏书笑着保证道。
“哦,那就随大王自己了,我还要赶回京复命呢,就不多耽误了!”使者说完冲刘贺恭敬地行了一礼。
“嗯,使者大人忙我就不留了,来人,去库房里给大人拿赏钱!”刘贺高兴说道。
接着,使者便跟着一名侍从离去了。
刘贺站在那里一直目送着使者离去。等使者完全看不见了,他才回过神来抱着诏书,跑回自己王座上坐好。
坐回王座后,他展开怀里的诏书,又读了一遍,嘴里只是连声念着“好,好!”
“恭喜大王,不,是恭喜陛下,荣登天子宝座!”一名坐在旁边吃酒的狐朋狗友站出来拜服在地说道。
他这一提醒,殿中在坐的其他人,也都一齐离座,在大殿正中跪下,齐声说道:“恭喜陛下,荣登天子宝座!”
刘贺听了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平身吧,都平身吧,朕今天高兴,你们都回去坐吧,继续吃继续喝不必多礼!”
“是,谢陛下隆恩!”众人齐声说道,然后都起来,各自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朕”乃是皇帝专用的称呼,刘贺虽已得了朝廷发的即位诏书,可是,他还没有到长安办登基仪式,因此目前还只是昌邑王而已。身为一个王爵,就敢“朕”这种称呼,耍皇帝威风,岂不是胆大包天?
龚遂在一旁见刘贺如此说话,十分不满,上前劝诫道:“大王,您还没有登基,还不是大汉天子呢,言行上还是要注意点,您还不能自称为朕呢!”
刘贺一听,一脸不以为然。不过他今天天降大喜,也没生气,只是淡淡地说道:“知道啦,知道啦,本王不过是过过嘴瘾罢了,先生不必生气。本王明日一早就要起程去长安,路上要带什么物品,还要劳烦先生帮我整理准备一下!”
“大王真的要这么急着去长安?”龚遂问道。
“那是,大汉天子这个位置可是有多少人眼馋呢!别人不说,就我四叔广陵王刘胥,就一直想当皇帝,听说他还在广陵国召集巫师诅咒我那小叔子皇帝死呢!如今朝廷八百里加急让我即位,我若不去,要是让我四叔知道了,他抢先去了,那煮熟的鸭子不就飞了吗?”刘贺努着嘴说道。
别看刘贺平日里不学无术,这一番话却是极有道理,这皇位不像别的东西那是先到先得。虽然传位的诏书已送到刘贺手上,可一旦让广陵王得知消息捷足先登先到了长安,这皇位说不定就是广陵王的。
龚遂听了刘贺的话,也无言反驳,只好答话道:“大王圣虑,既是如此,那臣便去准备出行的行礼去了!”说完一拱手便去了。
龚遂一走,再无人来吵刘贺了,他捧着即位诏书,又看了一遍,又是笑着连声说:“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