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研究瀚嵘录音室现场图片的林樾突然道:“似乎这一次凶案并没有出现那根极细的线。在廖维安一案以及调查科尸体丢失事件中这根线都曾经出现过,但是并没有出现在这次的夏朗谋杀案。如果两个案件是同一个凶手的话,为什么这个关键的致命凶器却没有再次用到?”
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思考的沉默里,闵行眼睛紧紧盯着面前平板上的画面,之前在港都夜宴时的那种脑海里失控的感觉并没有出现,只是看着证物里那个极细的线造成的痕迹,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
“也许,并非只有一个凶手;又或者,真正的凶手有一个帮手。”闵行说道。
林樾看向他,问道:“你的意思是……”
他又道:“如果假设还有另外一个人,擅长使用那种极细的钢琴线,那么我们案件很多的疑点就可以解释了。廖维安案件中,如果凶手是两个人,一个负责出其不意的制服廖维安,并用钢琴线将他吊死在顶灯上,那么第二个凶手完成整个案件的时间就会大大缩小。”
严忱凝眉想了很久,遂道:“而且这第二个凶手还应该是夏朗非常熟悉的人,也就是他身边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众人不解地问道。
林樾道:“如果这个人夏朗不熟悉,怎么会在这个人进入录音室的时候不起戒备,而且还能毫不设防地背过身让人有机会将麻醉针打入他的体内?”
“和夏朗能扯得上关系并且可以随意出入瀚嵘娱乐的,绝大部分都是娱乐圈的人,而这一次案件大部分的涉案人员,也都是梅竹奖的与会嘉宾,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系?”严忱对于这个问题,一直困惑不解。
“我总觉得,这个案子要想真正的理出头绪,还是要重回案件的源头,再次梳理一遍。”林樾道。
他这么一说,一旁的左飞突然想起一件事,道:“头儿不说我都忘了,之前老大让我查燕妮的时候,我曾经针对她的影视公司做过调查,发现这个严乐涛真的是个倒霉鬼,四年间竟然死了两个艺人,弄到现在的地步,大概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让他带了。”
“两个?除了燕妮还有谁?”严忱问道。
左飞翻了翻自己的平板电脑,找到一则新闻,转过来让众人看,“四年前,严乐涛手下的女艺人彩虹,在一次意外车祸中丧生。但是因为当时她并不是很出名的艺人,这个消息沸腾了几天之后就沉寂了,大家也渐渐忘记这个曾经演过几部偶像剧的小艺人。”
“彩虹?”
众人看着屏幕上眉目清秀端庄的女孩子,一头披肩长发乌黑亮丽,柳叶眉杏核眼,不点而朱的双唇,笑起来两颊各有一个酒窝,确实是个美人。
崔珏手掌压在唇上,食指置于鼻梁上,眯起眼打量着图片中的女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也是四年前?”闵行疑惑地皱起眉。
“怎么了?”林樾问。
“之前不是说,燕妮的妹妹也是四年前死的吗?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巧合?”闵行道。
众人都愣了一下,严忱猛地站起来,对兆麟道:“立刻到拘留室将严乐涛带上来。”
“是。”
兆麟和子骞先一步出去到地下拘留室提审严乐涛,崔珏紧跟在二人身后走了出去,一个人回到小休息室从储物箱里拿出一件衣服走了出来。
“冉医生。”他喊住正好从门口经过要去坐电梯的冉祺。
“怎么了?”冉祺回过头不解地问道。
崔珏犹豫了一下,拿出那件衣服交给冉祺,“这件衣服,我想让你帮我化验一下。”
“这个?”冉祺接过衣服看了看,“有什么问题吗?”
崔珏看了一下四周,众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他凑近冉祺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
冉祺抬起头看向他,“先不告诉老大真的没关系吗?”
崔珏叹了口气,神情严肃地道:“我想先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
“好,我知道了。”冉祺将衣服收进随身带着的证物袋里,转身而去。
崔珏回过头,就看到刘鹏正站在大刑警办公室门口看着自己。
“没事。”他轻轻一笑。
一抹了然的光芒从刘鹏眼底一闪而过,他点了点头,在他走到身边时悄悄拉了一下他的小指。
崔珏看着他只是因为这一个小小安抚的动作就羞红的脸颊,会心的笑了起来。
*
另一边,严忱和林樾从会议室走出来,直接就要往审讯室的方向去。
“冉祺!”严忱突然想到什么,喊住了正要离开的冉祺。
“怎么了?”小丫头迎着他走过去。
“苏虹呢?”严忱开门见山的问道。
冉祺俏丽的脸上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伸手做了一个朝上的动作,严忱和林樾互看了一眼,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老师这几日都在调查科,看来暂时我们是请不动苏虹大法医了。”
冉祺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苏虹姐一年到头忙忙碌碌,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望老大开恩呀!”说着,小丫头还一边作揖鞠躬,一副求情的模样。
严忱看着她逗趣顽皮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苏虹不在,法医组那里你要用心盯着,不可以出纰漏,知道吗?”
“是。”冉祺高兴地行了个军礼。
林樾在一旁笑着道:“记得冉祺刚来的时候,看到苏虹验尸都好几天吃不下饭,如今也可以独当一面了,我看刚才的法医报告就做的很好。”
被他这样一夸奖,小丫头立刻没了刚才俏皮活泼的孩子气,羞红着脸垂下头,“本来人家就不是小孩子了。”
林樾愣了一下,恍然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一时尴尬的也不知道如何接下去了。
严忱在一旁看着他难得无言以对的样子,不由得暗自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先一步转身去了审讯室。
一时间会议室前面的走廊里就剩下冉祺和林樾,一种难以言表的沉默和尴尬气氛环绕在两人之间。
小丫头低着头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林樾为难地不知如何是好。
“冉祺,上次那个玉坠儿……”
他考虑再三,还是觉得有些事情说清楚才能够将伤害降到最低。
“那个璎珞我做的不好。”冉祺羞涩地道。
当时她不过刚刚开始学习这种技巧,苏虹姐也教了好多次,可是做出来还是不那么精致。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樾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我……”
正在此时,冉祺电话欢快俏皮的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喂?苏虹姐……哦,好的,我马上上来。”
她匆忙挂了电话,转身就跑,“头儿,我先上去了,苏虹姐喊我。下次我再做一个更好的璎珞给你。”一边跑,小丫头还不忘一边说道。
林樾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越来越麻烦了起来。
“哎!”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朝着审讯室的方向而去。
另一边走廊的拐角,来寻人的闵行将墙角露出的脚尖收了回去。
他看了眼握在手里的手机界面,一则短信赫然于上:我已经约好了那个医生,今天下午有时间吗?
闵行又看了一眼刚才林樾和冉祺站的地方,低头在上面打出一个字:好!
*
第一审讯室的门打开,兆麟带着已经被关押了多日的严乐涛走了进来。
严忱和林樾看着眼前的男人,回想第一次凯旋金辉酒店见到的时候,还是意气风发新潮时尚的模样。
不过几日的时间,就已经申请憔悴狼狈,满面胡茬,哪里还有娱乐圈金牌经纪的样子。
“严先生,请坐吧!”严忱伸手示意对面的椅子。
严乐涛扫了他一眼,神情全是不满和愤怒,“警官先生,你到底要将我关到什么时候?”
“严先生,指使他人肆意破坏案发现场,我们现在是按妨碍司法公正将你正式拘留的,请你不要会错意了。”严忱厉声道。
严乐涛不忿地瞪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海城调查科的警官先生还有什么事,现在把我抓过来盘问。”
严忱看了林樾一眼,由他开口道:“严先生,我知道你是娱乐圈很着名的经纪人,而死者燕妮小姐也是你手下最优秀的艺人,对于她的死,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哼!”严乐涛不屑一顾地嗤了一声,“那个女人从来就不安分,觉得搭上一些老总名流还不够,一心一意地想要攀上贺启,自以为自己可以凭借姿色进入瀚嵘,不听我的指示擅自提前行程,被杀也活该。”
他的眼里,丝毫没有因为和自己相处多年的艺人去世而应有的伤心难过,反而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让人看来非常的厌恶。
严忱眯起眼,眸中闪过鄙夷的幽光。
林樾忍着怒气,道:“你口口声声说燕妮小姐是为了进入瀚嵘才提前行程,不知道这一点猜测你是从何而来?”
严乐涛翘起二郎腿,态度傲慢地道:“那个女人从以前就特别关注圈子里的一些大人物,有机会就往人家身边凑。那次在一个活动上见到了贺启,立刻就贴了上去。呸!”他啐了一声,继续道:“她以为有些姿色有了名气就想踢了我和公司跳到瀚嵘,也不想想贺启能看上她吗?”
“你说的那次活动,瀚嵘都有谁参加了?”林樾问道。
“那是时尚界的一个颁奖晚会,贺启带着他五个台柱都去了。”严乐涛想了一下,答道。
林樾和严忱对看了一眼,二人眼中都闪过一抹精光。
严忱眯起眼看着严乐涛,突然道:“严先生,你可知道在你被拘留在海城调查科的这段期间,又发生了两宗命案,死的分别是导演廖维安和你刚才提到的歌手夏朗。”
一瞬间,当严乐涛听到廖维安和夏朗的名字的时候,原本傲慢不屑的表情刹那变得惊诧愕然,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严忱,结结巴巴地问道:“你说……死的是谁?”
严忱和林樾都抓住了他这个突然转变的惊恐表情,道:“廖维安和夏朗。”
严乐涛倒吸了一口冷气,惊慌失措地道:“怎……怎么会?为什么是他们……难道……”他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身体猛然不可抑制地抖了起来。
严忱眼底一抹深邃的幽光闪烁,他凑近一些,迎上严乐涛被恐慌占据的双眼,“严先生,我听说四年前你有一个艺人也是意外死了,是彩虹是吗?”
一听到他说出彩虹的名字,严乐涛猛地站起来,座下的椅子被他这个动作带的倒在地上,在这个不大的屋子里发出一阵巨大的声响。
“不……彩虹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不是我……不是我……”他拼命地摇着头,似乎通过这样的方式就可以摆脱深藏于心底多年的心魔。
林樾看着他此刻已经被自己内心的恐惧吓得不打自招的样子,决定下一剂猛药,“严先生,你知不知道,廖维安死后被人挖去了眼睛,而夏朗的肺部也被人挖去,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
“啊啊啊啊啊啊啊!!!!!”听到林樾的话,严乐涛突然崩溃的抱着头大喊了起来,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糊在脸上极为难看,“不要,不要找我,不是我,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彩虹,别找我,不是我要这么做的,我也没有办法。”
严忱和林樾冷眼看着他疯狂失控的样子,眼底一片讳莫如深。
“老大,怎么办?”一直站在两人身后的兆麟问道。
二人对视一眼,严忱使了个眼色,兆麟点点头走过去,从后面一把制服了失控的严乐涛,将人按在了桌子上。
“严先生,你冷静点儿,现在彩虹还没找上你。但是你要是再把当年的事情隐瞒下去,我们可不能保证下一个死的人是不是你。不知道彩虹这次要取走的,是你的什么器官呢?”兆麟凑到他耳边冷声道。
严乐涛愣了一下,紧贴着桌面的眼睛突然惊恐地睁大,“不,不要找我,我没有分走你的器官,不要找我。”
屋子里的其它三个人都愣了一下,虽然已经大致猜到了某种可能,但是亲耳听到这样的事情,还是不由得惊诧不已。
“当年彩虹的车祸,并不是意外是吗?”严忱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