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先生,四年前慕华医院艺人彩虹遗体捐赠同意书,我们已经找到专人鉴定,证实上面彩虹的笔迹,并非是在神智正常的情况下所签署。因此按照法律规定,此同意书作废,并归列于海城刑事罪案调查科此次案件的重要证据之一。然而您做为当时被移植器官的其中一人,也成为我们的重要嫌疑人,我现在也要带您回海城调查科接受调查。”
说到此,他突然话锋一转,目光变寒,“不过在此之前,还要请你身后的那位出来见上一见。”
他此言一出,除了樊圭以外的其他三个人都不由得吃了一惊。
莫梵宾看着他的目光带着一丝惊愕,似乎没有料到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会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
而崔珏和亚夙是万万没有想到这里竟然还会有别人。
“头儿,你在说什么?”崔珏疑惑。
站在他身边的樊圭道:“你还不明白,如果莫梵宾的身后没有藏着一个人,他的枪又是从哪里来的?”
崔珏一愕,顺着樊圭的视线看向刚才掉落在莫梵宾脚边的手枪,那是一把军用手枪,一般的黑市上是绝对见不到的。
莫梵宾垂下眼,冷声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把枪是我一直随身携带的。”
林樾牵唇一笑,冷叱道:“莫老先生,如果这把枪一直是你随身携带,那么带你来的亚夙不可能没有发现。她能犯下这两宗案件,其心思缜密可见一斑,应该不会不对你身上的东西进行检查。而且如果你真的随身有枪,刚才就不会去抢亚夙手里的匕首了,你直接就可以一枪打死她。”
“我……我当时没有想到。”莫梵宾强硬辩解道。
林樾丝毫不为所动,清澈的眼眸直视着他,仿佛可以洞穿一切,“既然你不想说,干脆就让我来替你说,来把这隐藏着神秘人的面纱揭开。”说着,他后退了一步,举起手枪正对着莫梵宾遮挡住的缝隙,继续道:“燕妮死亡当晚,她离开房间到达了廖维安的客房,而在那里等待的是你和另一个神秘人。凯旋金辉酒店的监控有特殊装置,可以为客人避开不想被存留下来的画面,因此我们通过摄像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出现。然而就在案发前一个半小时左右,电梯前的摄像头却捕捉到了一个画面。”
林樾眼神示意樊圭拿出手机,翻到那幅截取下来的图片,画面的右下角,有一双鞋子。
白玉为底蜀锦做面,这是一双做工精细的古鞋,准确地说是靴履。
莫梵宾看到那双被瞬间记录下来的鞋子,不由得面色大惊,脸上露出了畏怯的神情,“这……这是……”
满意于他的反应,林樾笑了笑,道:“港都夜宴那晚,曾有人一袭古衣风度翩然,为我们演奏了一曲‘榣山’。而这双鞋子,正被那人穿在脚上。我说的对吗?陈先生?”说到这里,林樾看向刚才莫梵宾用身体挡住的缝隙。
“啪啪啪啪!”
一连串的鼓掌之声从莫梵宾身后的缝隙传来,他错开身体露出后面的那个人,态度竟然十分恭敬。
“陈先生。”
陈珙侧目看了他一眼,唇边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随即转而扫视了其他几个人,冷漠的樊圭,目光复杂的亚夙,愤懑的崔珏以及……
“林樾,你果然是观察入微心思缜密,名不虚传。”他看着他,带着一种谦和而儒雅的目光。
见他此言,林樾沉稳而不失温和的目光蒙上了一层冷冽,“陈先生也不遑多让,步步为营布局缜密,牵着所有人随着你的计算走。只是我很好奇,我到底该怎么称呼你,是陈珙,还是……陈钦?”
陈珙牵唇一笑,优雅而从容,迎视林樾的眼眸波澜不惊,似乎完全不震惊于对方的话。
“陈珙也好,陈钦也罢,都不过是个名号,林警长看着称呼即好。”
“陈钦?”一旁的崔珏奇怪地问:“怎么这个名字这么熟悉?”
一旁的樊圭冷眼看着陈珙恍若闲庭信步般的姿态,沉声道:“北美最大的黑帮组织青玉盟的长老,深得盟主器重。”
陈珙的目光转向他,邪肆一哂,“樊总身为港城洪英社的坐管,青玉盟能得你关注,也是我们的荣幸。”
樊圭眼眸一暗,脸色冷凝了几分,“青玉盟素来都在北美活动,做的大多也都是军火和毒品的营生。可是大概十年前却突然将手脚伸向了亚洲,而且还开始干起了黑市器官贩卖的买卖。与此同时,你却到了贺州的身边做起了助理。六年前更是担任了慕华医院中医科的主任医师。这个医院表面上看起来虽然是公立医院,一切都有政府管理,但是背地里真正决策慕华医院的,依然是贺氏国际,或者说,慕华医院真正的掌权人,其实就是你。”
陈珙耸了耸肩,抿唇浅笑。
林樾深凝眉宇,接口道:“四年前,莫梵宾最先出现了心脏衰竭的问题,其后是廖维安的眼睛和夏朗的肺部,他们三人在自私欲望的驱动下,将魔爪伸向了单纯有欲求的彩虹。但是我已经调查过,当年为他们三个做这个手术的人,正是你。”
他此言一出,亚夙浑身一震,愕然的看向陈珙,眼中带着不敢置信。
“你胡说。”
一直站在陈珙身边的莫梵宾突然开口,嚷道:“当年的事情是彩虹同意签下器官捐赠书的,你们现在不要想以什么笔迹不合来诬陷我。”说着,他看向一旁的陈珙,求助道:“陈先生,当年的事情你最清楚的,您给我作证,当时……”
“当是什么?”他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陈珙脸上的笑容逐渐被一种冰冷的诡异所覆盖,让人不寒而栗,“莫梵宾,你太蠢了。”说着,他又莞尔一笑,道:“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无论怎么样,你们三个人也算是为我的实验做出过贡献,不过现在……”
他的目光突然一寒,林樾和崔珏本能地觉得不妙,疾步就要上前。
“你也可以安心了。”说着,他用手比划了一个手枪的动作,朝着莫梵宾的太阳穴。
“砰”的一声枪响紧随着他的这个动作传来,在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莫梵宾已经径直倒在了地上,太阳穴被一枪打中,血汩汩地流出来。
崔珏拔出枪慌忙四下扫视,查看刚才射出一枪的角度,林樾同时举枪对准陈珙,樊圭举起短匕首,将亚夙护在身后。
正在此时,他注意到一个移动的红点突然爬上了崔珏的身体,逐渐靠近胸口。
“崔珏,小心。”他疾步就要上前。
却不想一旁却有一个灰色的身影比他更快地扑了上去,猛力将崔珏推倒,随后就是“砰”的有一声枪响,原本崔珏站着的位置后面的铁皮冷冻货箱被打出一个窟窿。
“刘鹏?”崔珏错愕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一脸的不敢置信,“你怎么来了?”
刘鹏抬起头,担忧地看着他,“我不放心,想跟来看看。”
“你怎么找……”
崔珏还想说什么,却被樊圭一声大喝打断:“小心上面。”
他立刻想到刚才暗处的袭击,猛地翻身而起,握着枪小心戒备地将刘鹏护在身后,慢慢移动到樊圭身边。
“在什么地方?”
樊圭看了眼面对如此局面依然优雅从容含笑而站的陈珙,道:“此人一定是跟着陈珙而来,刚才是从西北方射出来的子弹,你做掩护,我去看看。”
“好。”崔珏点头,回头给刘鹏一个原地等待的眼神,迈步向前走了两步,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
与此同时,暗处的敌人也瞄准了这个机会,红点再次袭上他的身体,一把隐藏在仓库右上方二层边缘的远程狙击枪露出了庐山一角。
而在崔珏的掩护下已经移动到它下方的樊圭看准时机,快速掷出一把短匕首。
“铛”的一声,枪头被打偏了方向,与此同时,樊圭身法灵敏的跃上货箱,拉住二层的栏杆一把翻过去,一脚踢飞了隐藏在那里黑衣人手里的狙击枪。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没料到对方身手如此之快,随即冷冷一笑,啐了一口握着拳捶了过去。
樊圭侧身躲过,伸手拉住黑衣人袭来的手臂,同时另一只手横扫他的腰部,脚下直接踢上对方小腿。
黑衣人吃痛地倒抽了一口气,后退了一步。
“洪英社坐馆果然不同凡响。”说着,黑衣人伸出右手,中食指灵活的动了一下,随后朝着对面挥了出去。
樊圭甚至连是何物都没有看清,就看到自己左手上臂的衣服被生生撕开一道口子,如同被锋利的刀片划开一般。
“你……”樊圭一愕,下一刻只觉得脸颊一疼,伸手一摸,指尖带出一道血痕。
眼角看到对方又向自己伸出手,樊圭本能地觉得对方这个动作有古怪,单手撑着二层栏杆翻身而下,接着摞高的货箱几个纵身回到林樾等人中间。
“那个黑衣人有古怪。”
他话音刚落,那个黑衣人也跟着他落到了地面,肩上正扛着他那把被樊圭短匕首在枪头打出了个豁口的狙击枪走到陈珙身边。
“身手变差了。”陈珙看着他,戏言道。
黑衣人无奈一笑,耸了耸肩,“是我太小瞧他们了。”
之前在二层,因为光线昏暗的缘故,樊圭没有看清袭击自己的东西。
如今那个黑衣人和陈珙一起站在阳光照射的地方,他才看到被对方缠在手腕上的银色钢琴线。
他看着那质地并不算柔软的东西却可以像温顺的小蛇一般被黑衣人自由掌握,不觉惊诧无比。
林樾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黑衣人的手腕,也注意到了对方的钢琴线。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原本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看来陈先生的这位朋友身负异能呀!”
陈珙看向他,笑道:“这话怎么说?”
“其实,针对廖维安案件,我一直都有一个疑惑,像亚夙这样柔弱的女人,到底怎么做到将一个将近一米八多的男人抬上梯子挂在顶灯上却不留丝毫痕迹的。”说着,他的目光移向黑衣人的脸,看着对方冷漠淡定的眼眸,“不过如今看到陈先生的这位朋友,我想我心中的疑惑都被揭开了。”
陈珙与身边的黑衣人相视一笑,道:“那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
林樾看了眼一旁螓首而立的亚夙,道:“樊圭和我说,一直从事军火和毒品的青玉盟十年前突然进驻内地,将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黑市器官买卖的生意上。而你则加入了贺氏国际,成为贺州的助理,慕华医院的管理者。”说着,他指着如今已经成为一具冰冷尸体的莫梵宾,道:“你刚才说,他们三个也为你的试验做出了贡献,因此我猜想,也许青玉盟关注的并不是黑市器官买卖。那不过是明面上的幌子,而暗地里,却是你在针对移植器官进行某种试验。”
陈珙勾唇浅笑,抬了抬手道:“请继续!”
“四年前,莫梵宾三人的病情给了你一个这样的机会,因此你怂恿他们寻找合适的年轻器官。他们鬼迷心窍听了你的建议,选择了彩虹做为牺牲品,而你也因此得到了三个试验的机会。但很可惜,他们都失败了。我离开海城前接到导师的电话,他说从内部调出来的资料显示,这一年多里莫梵宾三人的器官健康状况日益下降,已经明显出现衰竭的症状。”
“到底是什么,让明明如今已经不算是非常困难的器官移植手术,出现如此快速的排斥和恶化。我想,是你的试验出现了问题。你急于除掉自己失败的试验品。而正在此时,亚夙的复仇成了你最大的助力。将一个男人吊上顶灯对于她来说或许很难。但是如果有一个可以灵活运用钢琴线的高手帮忙就不一样了。”林樾眼角瞄到亚夙因为他的话僵了一下的身体,继续道:“当晚港都夜宴只有亚夙小姐一人穿了一件红色的礼服,鲜艳夺目,很多人都记得她从进入会场便一直在众人之间穿梭。”
“但我想,进入会场没多久,她应该就和自己找来的替身换了衣服,让其代替她在会场来回走动引起别人的注意,而她自己则上了二楼杀了廖维安。待廖维安死后,你的这位朋友便用他使用钢琴线的本事将尸体轻松挂上顶灯,等待亚夙在找到目击证人的情况下进入房间,在极短的时间挖下廖维安的眼球即可。”
“而另外一次,你这位朋友又利用他的这个本领,从固若金汤的海城调查科带走了一具尸体。死去的人自然无法移动,但若是像他这样可以如此灵活自如的使用钢琴线,燕妮的尸体对他来说也不过就是个提线木偶罢了。而所谓的灵异现象和恐怖的画面都不过是你们用来掩饰障眼法而已。”
“啪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