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老,原来的江湖圈可真够乱的。”宛儿抿嘴笑道,“我猜您当年肯定是喜欢那风陵师太吧?她要是活到现在正是老太太。”
“当年?当年的江湖可比现在热闹多喽!”张老樵一声长叹,“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风陵小姑早就作古了,她那古怪精灵的劲,跟你现在差不多!”
“樵老,您别顾左右而言他,还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呢!”宛儿穷追不舍,“说实话,当年您是不是喜欢她?”
“别看风陵小姑岁数比我小,那是我的长辈,好不好?”
“杨过还管小龙女叫姑姑呢!您加一个小字就遮过去了?”宛儿颇有深意地看着张老樵,“您可不傻,这辈分还能算错?我看就是故意的!”
“行啦,行啦。”张老樵冲着宛儿说道,“你们女人,就是爱瞎打听!”
张老樵和宛儿边走边聊,进了尚炯早就安排好的客房,一进门,就看到了宋应星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发愣,于是问道:“腐儒,干吗呢?想银杏呢?”
宋应星失落地瞅了张老樵一眼,没有说话。
“别装了,宛儿姑娘都知道了。”张老樵拍了拍宋应星的肩膀,说道:“常言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腐儒相思这等事,我老头子怎能不跟丫头分享分享?”
“樵老,少说两句吧!”尚炯劝道,“宋先生因为银杏上了杨总督的轿子,心里正不痛快呢。”
“哦,不痛快好啊!正好让他认清自己。”张老樵不以为然,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刚喝一口,就喷了出来,叫道:“我呸!这安渡老店,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用这破茶叶沫子!”
张老樵把嘴里的茶叶沫子往地上吐了几口,然后对着宛儿说道:“丫头,这不像那当官的行事作风啊!那当官的,既然能包客栈,为何到了这风陵古渡,反而一切从简,住在这安渡老店里了?不会是窝藏了什么坏心眼儿吧?”
此时宋应星突然像回过了神一样,说道:“会不会是杨总督知道了我和银杏的事,想趁乱结果了我?要是这样,我得赶紧带银杏跑!”
尚炯把宋应星死死地摁在了椅子上,说道:“就你?值几个钱?用得着杨总督那么费尽心机?”
一提到钱,张老樵立刻站了起来,说道:“丫头,我们最值钱的可就是这两车货了,若是那当官的真有心,还真不得不防。不如这样,今夜我去后院马车上睡去,正好可以守着点。”
宛儿点了点头,说道:“也好,樵老,委屈您了!”
“委屈啥!”张老樵一摆手,“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我猜就是。”宛儿早就习惯了,“樵老,不论您主动干活,还是被动干活,没点额外的要求,就不是您老人家了。莫不是要酒,还有鱼?”
樵老嘿嘿一笑:“酒就不用了,上次客栈店小二装我车上的酒还有一些,不过这鱼,确实是需要。到了黄河边上了,怎么能不吃黄河大鲤鱼?丫头,你肯定知道有一道河南菜,叫鲤鱼焙面吧?”
说起鲤鱼焙面,张老樵咽了咽口水。
鲤鱼焙面,可是一道名菜,从北宋太祖皇帝赵匡胤的时候就有了。
相传此菜是宋太祖赵匡胤的弟妹符蓉发明的。
公元九百六十年,赵匡胤在陈桥发动兵变,马上就要登基之时,赵匡胤却念起了旧情,不愿夺取皇位了。赵匡胤手底下的亲信和一众文臣武将,心急如焚。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赵匡胤的弟妹符蓉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秘密缝制了龙袍,以便时机成熟之际,为赵匡胤黄袍加身,拜为圣上;另一件事就是发明了,这道享誉河南的名菜,鲤鱼焙面。
鲤鱼焙面,鲤鱼用的是黄河大鲤鱼,面用的是金丝龙须面,此道菜的寓意很明显,鲤鱼跃龙门,上面盖的金丝龙须面,则象征着龙袍,有黄袍加身之意。
看到鲤鱼焙面端在了自己眼巴前,会意的赵匡胤“勉为其难”地当上了皇上。
人都说,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这张老樵,这么多年了,忘不掉的却是安渡老店的这道名菜,鲤鱼焙面。
吃货的世界,一般人无法体会啊!
我至今都忘不掉当年在北京王府井的西贝,吃的功夫鱼。
仅此一店,也仅此一次,后来无论我去哪家西贝的店,或是再去王府井店,吃这道菜,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了。
很可能是,当年一起吃这道菜的姑娘,不在了。
功夫鱼,也是用黄河鲤鱼做的。
“樵老,您既然晚上去后院守夜,让您吃饱喝足了是应该的。”宛儿痛快地答道,“我岂能不知鲤鱼焙面?樵老,这个条件没问题,我答应您便是!还有一个条件是什么?”
“吃个鱼也叫条件?那不算条件!”张老樵说道,“我两个条件是,让这腐儒陪我,然后再给我准备一床被褥。”
“我陪您?”宋应星一听张老樵让他晚上陪着,心里一百个不乐意,“樵老,外边晚间多凉啊,我这身板还不如您呢,万一冻出病了,这可如何是好?”
“你的身板不好?”张老樵看了看宋应星,“你身板好着呢!要不这银杏怎么没看上我和数来宝的?咱们三个人里,她偏偏看上了你,我看就是因为你身板最好。真生病了,数来宝的葫芦里有都是药,不用你操心!”
张老樵走到床边,也不管宛儿答应不答应,直接卷起了一床被褥,往宋应星身前一堆,说道:“赶紧的!你当我老头子愿意管这两车货怎么的?那不都是你的宝贝疙瘩?”
宋应星无奈,一手抱着被褥,一手被张老樵拽出了客栈,奔向后院。
张老樵拉着宋应星的时候,特意观察了一下在客房外吃饭的人,大部分都是买卖人,他们三五成群,喝着酒,围在一起喧哗。在客房外吃饭的,不乏有些江湖人士,不过看上去,也都是武功稀松平常的那种,不值一提。
杨鹤的客房内,除了他和银杏坐在一旁,还有一名仆人,正规规矩矩地站在地上,等着杨鹤训话。
“夫君,咱们怎么住在这么一家破店里。”银杏用手帕捂着口鼻,嫌弃地说道,“就不能住好一点的店嘛,姐妹们都不高兴了。”
“好银杏,再忍一忍。”杨鹤冲着地上的仆人问道:“杨大,人可找好了?今夜能不能动手?”
“大人,您就瞧好吧,人都找好了,都是本地有名的青手。”
所谓青手,是明朝专门对打行里边打手的称呼。打行,顾名思义,就是以打人为营生的行业。
这群青手,多是市井无赖,无所事事的社会闲散人员,靠着身强体壮,有些功夫,只要有人出钱,他们就替出钱人卖命。
当然了,这群人不光为了钱充当打人的角色,也可以充当挨打的角色。
明朝后期,很多农民因为没有土地还要缴纳赋税,交不了差,就得挨打。所以,手头还有点闲钱的农民,就可以去打行找一个身形类似自己的人,去官府顶替自己挨板子。
当然,这群人也不是真挨,他们收的钱,都给官府留了一份。挨打的时候,差役,多是板子高举轻落,做做样子。
开始,这群人还能做到公平交易,但慢慢,逐渐成了气候,打行也就成了犯罪组织。
他们劫掠客商,偷鸡摸狗,可谓是无恶不作。
风陵古渡,正是人员流动大的交通枢纽,自然,也就成了青手活跃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