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却听九公主说道：“世上的字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认完呢？”
    “就算启蒙的那几本书上的认完了，也总有生僻的字呀。”
    祭酒脖子僵硬地转回来。
    “殿下刚才说什么？”
    “您的意思是，您两个月就学完了？”
    “不然呢？还要学好多个月吗？”
    说完这句话，林知音觉得有点不对。
    往旁边一看，一直默不作声的林妍把笔撂下不干了，满脸委屈的看着她。
    啊，对不起啊堂姊。
    小九不是故意的。
    祭酒不相信的样子，他让林知音把她的启蒙书递给她。
    开始抽查上面的字样，让林知音写出来。
    半个时辰后......
    “祭酒你行不行啊，再写下去我这本都要写完了。”
    祭酒沉默了。
    他合上书本还给林知音，恍惚地走了出去。
    周夫子跟着追出去。
    祭酒拉着他，叹道：“真不是人啊！”
    “我这就写折子，这么大的事一定要报给陛下。”
    回去后，他边写边惋惜摇头。
    这种旷世奇才，要是个皇子，只怕现在就可以直接投靠了。
    除非她自己胸无大志，不然任谁能争得过她呢？
    可惜，可惜呀。
    他拿出奏本，提笔的手都在抖，无法掩盖住激动的心。
    为人师者，收了一个颖悟绝伦的学生，这本就是一件值得激动的事情。
    于是皇帝批奏本正烦的时候，翻到了这一本。
    脸上的神色瞬间由阴转晴。
    甚至放声大笑。
    以至于傍晚林知音回宣室殿吃饭的时候，见到他的笑容被吓了一跳。
    父皇的语气温柔的实在不像话：“小九啊~”
    “累了吧~”
    “来来，快来坐下，父皇让御膳房做的全是你爱吃的菜。”
    “还有，你不是看中朕的那块苏绣屏风很久了吗？父皇就送给你了。”
    “你可以去朕的私库里再挑几件你喜欢的东西，父皇都送给你~”
    越说，林知音越害怕。
    说话柔和得林知音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揣着小手乖乖地坐下，背挺得直直的。
    非常慌张，小脑袋瓜也乱糟糟的。
    【呜呜呜父皇是被夺舍了吗？】
    【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不要啊！】
    【父皇虽然很狗，但是真的很好啊。】
    【或者说，这是我最后的晚餐了吗？】
    【难道这顿吃完我就要上路了？】
    【我也没干什么坏事啊。】
    【就是把父皇的茶拿去煮了茶叶蛋而已呀，贵的茶煮出来的茶叶蛋好像是比普通的茶叶香一点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还有......】
    林知音不知道小秘密已经被听光了，心里还在不断碎碎念。
    皇帝：......
    真是意外之喜。
    这种事情，并不在暗卫的汇报范围里，他还真不知道。
    随着林知音心里越来越多的胡思乱想，皇帝的笑容逐渐消失，变成平时一样的臭脸。
    林知音长舒一口气。
    【对味儿了，这才是正常的父皇。】
    吃完后，林知音擦嘴时，父皇问道：“朕最近茶叶的消耗比以往快些，本以为是喝得多了。”
    “但是似乎有人查到，是某个小家贼。”
    “你说是不是啊？林知音？”
    “败家的小丫头，你不知道那个茶叶价比黄金，你拿来煮茶叶蛋？”
    林知音逐渐惊恐脸。
    【喊全名了。】
    【要遭。】
    她拔腿就跑。
    宣室殿今晚是不敢待了，回去会被揍的吧。
    好在未央宫很近，林知音跑到未央宫去，找母妃收留一下。
    翌日。
    第一次到中堂，董心柔拎着她的小书箱进去。
    至于林妍？
    还在苦兮兮地认字呢。
    所有人都对林知音齐刷刷地行注目礼，打量着这个新来的小公主。
    【要换个社恐的，面对这场面会不会吓尿啊？】
    好些是贿赂过她，想要成为“朋友”的熟面孔。
    但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人。
    林知音昂首挺胸地走进去，半点不怯场。
    多正常啦，她就是人群中最靓的崽。
    进去之后，她被夫子安排到了第一排。
    第一排唉，坐这个这被夫子重点观察的位置，她以后还怎么摸鱼？
    林知音提出自己小小的意见：“夫子，新来的不是应该往后坐吗？”
    夫子点头道：“确实。”
    “但是崇文馆本就是为了教导皇子公主而建设，殿下要是也排到后面去，不就本末倒置了吗？”
    “好不容易来了个小殿下，夫子一定会竭尽所能、好好教你的。”
    【完了，不能搞小动作了。】
    【不能搞小动作的上学时光是不完整的。】
    听到心声的几人：.....
    .等林知音坐下，夫子就开始讲课了。
    他早就听闻九公主两个月认完字的神童战绩，但是第一堂课，还是不准备讲太难。
    “今日便论《道德经》。”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这句话的前半句，诸位应当并不陌生，而后半句却不常见。”
    “当然，每人读这句话的时候，所理解的含义是不一样的。”
    “有人认为，这个不仁，是指不仁慈，将苍生百姓视为牲畜。”
    “但另一派认为，此不仁，是将万物公平对待。”
    “大家认为应当‘仁’还是‘不仁’，今日便分为两派来谈辩。”
    学生们迅速地交换位置，往自己支持的观点处走。
    看得出这夫子肯定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林知音迷茫地站在座位上，左看看右看看。
    “殿下为何不去？”
    “夫子，我......我也不清楚自己的观点是什么。”
    夫子并不责难：“无妨，人皆有茫然之时，进学本就是授业解惑之用。”
    “殿下既然不解，便跟在老夫身边，一起看他们玄谈吧。”
    下边的熟人里，最醒目的就是董心柔和林彦，站到了“不仁”一派。
    徐娇韵站到了“仁”的一派。
    两边谁也不服谁，各有论点，讨论得很激烈。
    但也有人被说服，产生动摇，当场投身敌营。
    学堂比街头小巷还热闹，充斥着学生们的活力朝气。
    夫子看着下方的一切，带着超然的和蔼淡然。
    就像一只老鹰，看着巢穴里的幼鸟们叽叽喳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