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儿也看着大门外的光景,心里只觉得真好。
莫名的,觉得真好。
往后,殿下还会扶持起千千万万个女子,
千千万万个忠良。
这个原本对萧云儿来说并没有归属感的国度,也似乎因为小鱼而产生了莫名的情愫。
真好。
萧云儿庆幸自己站在小鱼身侧,更庆幸自己的选择。
“还好是你。”
她只是看着小鱼的侧脸,会心笑着。
那不可言说的情绪和心思,都悄悄的蔓延在心里的角角落落。
崔云松已是强弩之末,一切就要结束了。
萧云儿拉住小鱼的手,笑的畅快。
可,就当三人离大门越来越近时,却突然,传来了一阵笑声。
“殿下,这是往哪里走啊?”
只听崔云松阴恻恻的声音,在三人背后响起。
饶是小鱼再怎么镇定,也不由愣了愣神。
太快了些,
崔云松去更衣才不过片刻,就发现了异常。
这是小鱼意料之外的,
她太轻敌了。
小鱼不由感到后背有些发毛。
几乎是刹那间,她二话不说就将柳扶风拽下轿子,
她赶紧推着柳扶风与萧云儿,催促她们快跑。
“快!跑出去!”
小鱼吼道,却不敢回头看。
柳扶风只看到,崔云松身后是上百个亲卫。
数百支箭矢,齐刷刷对准了三人。
她瞪大了眼睛,内心惊恐慌乱,脚却似被冻住了一样,止不住发颤。
萧云儿看到这一幕,赶紧拉着小鱼一起跑。
“殿下!快走!”
萧云儿吼道,拉着小鱼拼命的跑。
大门近在咫尺,却因身后的利箭而犹如天堑。
崔云松夺命的笑声一直在身后盘旋。
“跑?今天,众位都跑不掉。”
此话一出,三人心内都是一咯噔。
“梅朔!”
小鱼赶紧大喝一声,而后奋力将萧云儿与柳扶风推出了那扇大门。
她心跳的越来越快,好似下一刻就要离开身体一样。
梅朔听到了小鱼的呼喊,援军蜂拥而至。
可崔云松放箭的发令声,几乎也同时响起!
小鱼已经来不及了。
来不及跑开了。
就当箭矢即将贯穿小鱼的那一刻,萧云儿却奋不顾身的跑来,将小鱼紧紧护住。
她将小鱼推出去,声嘶力竭的喊道,殿下快跑!
那尖利的箭矢,猛的贯穿了萧云儿的胸膛,鲜血鱼贯而出。
可萧云儿依旧笑着,笑的那样温柔。
湿热的鲜血在她胸膛开出了嫣红的花,
小鱼看着这一幕,眼泪夺眶而出,却失声说不出话。
只是仿佛时间骤停了一样,那一刻小鱼的世界只有愤怒伤悲,
再无其他。
她已经听不见了,听不见身后奔跑而来的援军声势如雷。
听不见身侧柳扶风的叫喊拉扯和劝慰。
她只是看着萧云儿倒下,胸膛冒出汩汩鲜血。
那个说喜欢她的小姑娘,义无反顾的挡在她身前,被利箭贯穿了。
她好怕。
她真的好怕。
怕萧云儿就这样死了。
萧云儿甚至,还带着那一如既往的笑容。
小鱼看着她的模样,顿时理智全无,疯了一样往回冲。
柳扶风紧紧拉住小鱼,不想小鱼冒险。
梅朔带着援军冲来,两个士兵也紧紧拉住小鱼。
“萧云儿!”
小鱼歇斯底里的大喊着,奋力想要冲过去。
崔云松却没有因为萧云儿倒地不起,而停止攻击。
好似是知道小鱼的在意,所以那从天而降的数道箭矢,接近一半都射在了萧云儿身上。
可萧云儿只是倒在血泊里摇头,温柔如旧。
那个口型小鱼看懂了。
是叫她快走。
小鱼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怎么能走呢?
小鱼想起掀开车帘时,与她的惊鸿一瞥。
想起马场寒风猎猎,她为自己出头被罚站到深夜。
想起与她的针锋相对,试探拉扯。
想起她的投诚,她的眼泪,她的悲欢哀乐。
想起她始终懂得,懂得自己在想什么。
小鱼冲开阻拦着自己的士兵,拿起他们的盾,径直跟着援军冲锋。
她眼里没有敌人。
只有倒在地上的萧云儿。
那是她的萧云儿。
小鱼冲了过去,拿着盾牌挡在萧云儿身前。
她看着血淋淋的萧云儿,颤抖着手不敢去触碰。
她怕自己稍稍触碰,就会失去这个姑娘。
她怕身负重伤的萧云儿,稍纵即碎。
她跪在萧云儿跟前,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
她还没有送萧云儿回家呢!
“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小鱼失神而慌乱,不停说着。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这样手足无措。
萧云儿看着小鱼的模样,笑着想抬手去握住小鱼。
小鱼赶紧去拉住萧云儿的手,生怕这只手会重重落下再也抬不起来。
“殿下,别哭。”
萧云儿声音微弱,温柔如旧。
小鱼心脏钝痛,那种不可名状的悲伤,让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看着身侧冲锋的士兵,
看着与崔云松浴血奋战将士们。
心里升起无尽的仇恨。
“斩下崔贼狗头者!就是蜀地新的无冕之王!”
“给我杀!”
小鱼怒目圆睁,对着所有人吼道。
那个杀字,几乎用尽了她所有力气,
声嘶力竭。
她跪伏在萧云儿身侧,用着急救法里的方式去给萧云儿止血。
萧云儿气息微弱无比,鲜血怎么也止不住。
小鱼不停告诉自己,不能慌,不能慌。
可萧云儿的血染红了她整个手掌!
她没办法冷静,整个人因慌乱颤抖个不停。
“殿下,别哭。”
“云儿……不怕疼。”
“整个大圣朝,都掌握于殿下的手掌……殿下不要颤抖,不要害怕。”
“您不要哭,要愤怒。”
“要以雷霆手段肃清朝堂,以正朝纲。”
“日后……才不会有人,再如云儿一样。”
“殿下要冷静,您要知道,云儿只是一个……不怎么忠诚的盟友。”
“生死有命,不必惋惜。”
“但殿下……您不能死,您得活。”
萧云儿虚弱的轻喃着,额头上疼的冒出滚滚汗珠,却强撑着微笑。
怎么会不疼呢?
小鱼哭着,心如同刀割一样痛。
萧云儿还只是个很小的姑娘,怎么会不怕疼呢?
那么多箭,贯穿了整个身体。
又怎么会不疼呢?
“萧云儿,你又骗我。”
“怎么会不疼呢。”
“你个骗子,你不能死。”
小鱼哭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萧云儿抱起。
她丢下盾牌,将整个后背暴露在敌军面前。
她的怀中,是伤痕累累的萧云儿。
“我不会让你死的!”
小鱼咬着牙说道,抱着萧云儿飞快的跑。
她还是忍不住会哭,心中依然愤怒。
贼子当道,不得不除!
可萧云儿何其无辜,她不能死。
援军还在声势如雷的冲锋,这个战场已经不属于小鱼了。
她不需要在去看了,
今日就是崔云松的死期。
崔云松必然要死。
只有怀中这个气息微弱的姑娘,是小鱼此刻绝不能松手的。
她可以不亲自去看贼子如何身死,却绝不能松开萧云儿。
萧云儿不能死。
绝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