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恶毒的大小姐,今日又要怎么折磨他?
像上次一样,趁他满身伤口,将他浸入盐水吗?
还是再把他吊在水牢里,放任水蛭钻食吸血?
哦,差点忘了。
大小姐折磨人的花样,从来不会重复!
所以,这次又会怎么折腾他?
楚寒萧闭上了眼睛,任由护卫拖拽。
一如既往地在心里发狠。
总有一天,他要将遭受的苦难,一笔一笔全都找回来!
“轻一点!送到我房间去!”
楚寒萧闻言轻笑。
嘲弄,讥讽。
大小姐不怕他会弄脏她的地板了?
上次不过是血滴在了地上,就饿了他三天……
呵。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
楚寒萧有时痛得麻木了,也会去想这个问题。
他记得……
当初小姐把他要过来时,好像是说……
他长得不错。
哼,多可笑……
上天给了他出众的长相,却收了他的声音;
给了他皇家的血脉,却夺了他竞争的资格!
哪个皇帝会喜欢哑巴皇子呢?
所以五岁他就被送出了皇宫!
在佛光寺住了四年,被刺杀了几十次……
真是奇怪,一个哑巴,他们也容不下!
所以他逃了,流浪了几年。
因样貌好被卖进了丞相府。
又因同样的原因,落到了小魔王的手里。
呵,也不知道,这张脸……
是他的福,还是他的孽。
一路颠簸,楚寒萧被抬进了香气扑鼻的小姐闺房。
他以为自己会被扔在地上。
但是没有。
她跟在旁边,声音乖乖柔柔。
“放在床上。”
楚寒萧听闻,微微愣了下。
随之了然。
没准他恶毒的大小姐,又从哪看了新的恐怖画本子!
什么剖尸一类的……
要拿他做个实验。
哼……
若不像他亲身遭受过迫害!
谁能想到,这样迷惑性的嗓音,那么可爱娇俏的长相……
却是一个祸乱京都的小魔王呢?
她的丫鬟试图劝说,但她不听。
谁能劝动她呢!
她的娇贵,他在宫里时就听说过……
据说,她出生时,皇祖母便坦言:
能娶她的人,只能是下一任皇帝。
可……
那时他对她有多好奇;
现在,他就有多厌恶!
他早已没了争竞的资格,可她……
还是那么光彩射人,耀眼夺目!
他与她唯一的交集,貌似,只能是成为她一时兴起的玩物……
“去拿药箱来。”
看,来了……
嗯?
药箱?
哦……
看来,不是恐怖画本子。
是涉足医界了!
行吧。
来吧!
怎么也比被活着解剖好一些!
他这样想着,可听到向来矜贵的大小姐,在他床边低泣时……
他终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她哭什么?
心疼那几头狼犬吗?
当真可笑。
堂堂相府嫡女,竟为了几条恶犬痛哭流涕!
他蹙着眉头,眯眼看着她。
不解,带着点点嫌弃,藏着难以察觉的……恨意。
“小姐,我来帮他清理伤口吧。”
玉竹拿了药箱回来,看到楚寒萧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也是倒吸一口冷气。
血肉外翻,咬痕幽黑……
难怪小姐都被吓哭了!
咬着帕子哭得起劲儿的谢清欢,终于看到楚寒萧睁眼了。
但见到他冷漠疏离的眼神时……
哭得更狠了。
他……没回来。
楚寒萧……可能真的死了……
“小姐!”
见她越哭声音越大,玉竹慌了。
楚寒萧也懵了。
看来她真的很心疼那三头狼犬。
不然不会一见他,哭得更狠了!
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奈何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旋即只能垂下眸子,看着她哭到上气不接下气。
心里酸酸的。
那三头狼犬,还挺让人羡慕的!
死了,还有人这样为他们哀哭。
若今日,死的是他,可能不过是乱葬岗多一具尸体……
甚至可能连个囫囵全尸都留不下!
“不……不用,我,自己,来……”
谢清欢花了点时间,接受了这个事实。
与她纠葛十几年的楚寒萧,真的死了。
只剩下眼前这个小号的,很讨厌她的楚延景。
她遣退玉竹,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一边投洗帕子,一边抹着眼泪。
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掉血污,揩去伤口乌糟。
调整着自己的情绪,抽噎开口。
“我知道,你的身份了……你是传说中,出宫修行的三皇子,楚延景。”
楚延景是他的皇名。
就像大皇子楚嬴稷、二皇子楚镇业、四皇子楚永基一般。
他原本叫楚延景。
楚寒萧,是前世夺位后,他自己改的名字。
她抬起哭红的眼睛,看着楚寒萧,莫名生出一丝委屈。
楚寒萧从没见过她示弱的样子。
没由来地心头一动。
垂下鸦睫,不愿再看她。
心下狐疑。
所以……
她帮他清理伤口,又哭得这样伤心。
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怕他报复她?
若真是因为这个,其实大可不必。
这世上,早没人记得他这个皇子了!
就算现在回宫去,也只是羊入虎口。
一个不能继承大统的哑巴皇子……
皇上不会在意;后妃却依旧容不下他……
“我可以,叫你楚寒萧吗?”
她又问,声音中满是希冀和忐忑。
豆大的眼泪,自湿濡的眼角落下。
温热滴在楚寒萧的伤口,渗入血肉,痒了心头。
他突然就慌张又暴戾!
以前从没有过的烦躁。
他搞不明白,这人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一下子拿他喂狗,一下子又帮他包扎!
往日嚣张跋扈,今天竟然在他面前哭?
这是什么新的折磨手段吗?
把人快弄死了,再对他好?
他不明白,只能层层戒备!
可尽管心里已在骂娘……
面上依旧沉寂,冷漠。
淡淡地等着她说下去。
“你不说话……”
她咬了咬润泽的下唇,委屈得眼睛里盛满了眼泪。
明明是施暴者,却哭得这么让人心疼……
楚寒萧搞不懂!
她是怎么做到让自己这么可怜的?
难道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
分明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人是他!
他莫名恼怒,别过了脑袋,不再看她。
谢清欢心里更委屈了。
前世的他从不会这样冷落她。
就算他再生气,她一掉眼泪,他也服软了。
看着他缠满了绷带的胳膊,她垂下了湿睫。
是了。
是她活该。
毕竟,他这一身伤,都是她造成的……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允准了……”
她的嗓音就好像被眼泪浸泡过,哑哑的,沙沙的。
乍一听,就好像是在撒娇。
听得楚寒萧心头憋闷,终是叹了一声。
想说。
让一个哑巴开口拒绝,大小姐,不愧是你……
至于名字,叫什么又有何妨?
臭狗、楚寒萧、或是楚延景。
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