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马嘴”崩溃。
    铁牢中央的牛马怪人露出了一丝扭曲的笑容，口中发出重重叠叠的混音：“感受到我们的痛苦了吗？”
    仍在不停闪躲的“龙牙”忽然间就明悟了。
    原来，这道虚影竟是精神攻击！
    这攻击似乎将牛马怪人所承受的所有痛苦转移到了受攻击者的身上。
    “龙牙”忽然对眼前的虚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想知道到底是做牛马苦呢？还是像他这种长年累月耐着寂寞、忍受伤痛地修炼更苦？
    他停下了脚步，主动张开双臂，面带微笑地等待着虚影的“投怀送抱”。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下，牛虚影冲进了“龙牙”的身体。
    刹那间，仿佛时空转换，“龙牙”进入了一个虚幻的精神世界。
    这里四周皆是白茫茫的一片空白，随后，周围的景象如画卷般逐渐开始勾勒出一个完整的世界。
    而“龙牙”也在不知不觉间开始失去现实世界的记忆。
    在这里，他不再是“龙牙”，而是小龙。
    第一年，小龙初入公司，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又充满挑战。周围全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超喜欢这里的。作为新人，领导不会安排太重的活给他，大多是一些边边角角的打杂事。他也不抱怨，认认真真地完成每一项工作。同时，他也第一次接触到所谓的企业文化，公司里有个包含了所有人的大群，每当公司取得一点成绩，就会有人在群里高呼口号，每个人都得复制粘贴跟着喊，还有专人进行统计，若不喊便会被私聊警告。有时候还要占用员工的朋友圈，用来转发公司的宣传文章。小龙觉得有点难受，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第三年，小龙已经完全适应了公司的工作模式。他从一个萌新变为老油条，每天十点多才到公司，晚上十一点多才下班。对了，正常的上班时间是九点，下班时间是六点，也不是他故意想变成这样。作为老员工，他开始承担一些项目的重要保障工作，所以才经常搞到这么晚，从而又影响到第二天的上班，形成恶性循环。他有时候也会很焦虑，好想辞职，但领导挽留了他，告诉他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就会好起来。他相信了，咬紧牙关坚持了下来，后来也确实迎来了一段较为清闲的时光，生活似乎又变得美好起来。
    第五年，小龙觉得自己的生活与工作已然相互融合。以前的朋友、大学的同学都渐渐疏于联系，如今他的朋友几乎全是同事。工作时，大家一起吹牛摸鱼；周末，也会三三两两相约去露营、爬山。在此期间，他还结识了一个女人，两人开始交往、相爱，并最终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他不再形单影只，生活除了工作，又增添了一份爱情。然而，生活与工作之间的平衡被打破，幸好他此时已成为资深员工，许多工作都交给了新员工去做，他只需偶尔进行指导，以及处理一些核心业务工作。在历经一段辛苦的时光后，他在痛苦中又重新找回了平衡。
    十年过去了，小龙几乎就把公司当成自己的家了。这十年来，身边的同事如走马灯般换了一批又一批。他在公司里熬着熬着，已然熬成了公司的骨灰级员工，成为年轻同事眼中的老大哥。他为公司冲锋陷阵了十年，虽参与过众多项目，但业绩十分突出的却寥寥无几，职位升到组长便再无上升空间。如今的他已三十好几，家中父母年逾六七十，身体状况不佳，不是这里疼痛就是那里不适，隔三差五就得去医院。他还有两个孩子，一个上小学，一个上幼儿园，处处都需要用钱。为了照顾孩子，妻子辞去工作做起了全职太太，全家的经济重担都压在了他的肩上。为了孩子的教育，他贷款买了一套带有好学位的新房，成为了房奴；又购置了一辆代步车以方便全家出行，沦为了车奴。所幸，如今他的收入还算可观，在还完每月的贷款后，仍能让家人过上较为体面的生活。
    不过，似乎运气也到头了。
    公司宣称效益不佳，要裁掉一批员工，而他的名字赫然在列！
    他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他将自己三分之一的人生都奉献给了这里，早已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可如今，家却不再需要他。
    他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这不仅仅是因为情感上的难以割舍，更有对未来的深深忧虑。
    他三十好几了，他还能在外面找到一份像现在这样的高薪工作吗？他的所有职业技能都是为这家公司量身打造，他还能适应社会上的其他工作吗？
    而且，他背后的家庭花销巨大，他绝不能失去稳定的收入来源啊！
    为什么公司这么绝情？
    为什么这些高层能这么残忍？
    一段故事结束，记忆慢慢恢复。
    “龙牙”细细品味着其中的人生。
    苦吗？好像也不怎么苦呀！
    下一段故事开始，这是另一段人生，同样是全身心为公司奉献的故事，不过家庭状况更惨一些。
    ……
    苦吗？好像还差点意思！
    再下一段故事开始……
    苦吗？不苦不苦，一点都不苦！
    再再下一段故事开始……
    苦吗？眼睛怎么流汗了？
    就这样，一直经历了十四个故事，十四段人生。
    “龙牙”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此刻的他，就算喝下凉茶，也只会觉得口角生甘。
    这一段段人生没有太多的大起大落，反而全是如钝刀子割肉般的折磨。
    就好比你原本是一个“q”，公司给了你一个“o”的位置。你毅然剪掉自己的尾巴，强行挤进了“o”里面。后来公司要“u”，你就剃掉头发变成“u”。再后来公司要“h”，你就提起肚子变成“h”。最后，公司要你离开，你……
    “龙牙”在精神世界里度过了漫长岁月，但在现实世界仅仅过去了几秒。
    众人看着“龙牙”闭着眼睛时而大笑，时而纠结，时而悲伤，时而痛苦。
    最终，“龙牙”睁开双眼，已然泪流满面。
    他虽不像“马嘴”那样跪地崩溃，但对牛马怪人也再难生出敌意。
    他转过身去，对着铁牢的栏杆迅速挥出两爪。
    弄断了一条栏杆后，他穿越离去。
    留下众人在牢中不知所措。
    怎么办？
    他们当中的最强者也顶不住怪人的一击，选择逃跑了？
    他们还有必要继续战斗下去吗？
    众人的士气降至最低点。
    牛马怪人一直盯着“龙牙”，直至对方的背影完全消失。
    它很诧异对方居然能承受自己百年牛马人生而没崩溃，但好在也成功将对方吓退了。
    它转过头阴森森地看向其他英雄。
    “哈！”
    随着一声哈气，又有两道虚影从它身体窜出，冲向牢里这群如待宰羔羊般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