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母加快脚步走到张问身侧，看着他的侧脸，微笑着问道：“小问，你觉得我女儿怎么样？”
    她这般明知故问，一方面是想试探一下张问的性格究竟如何，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打开话题，为接下来的查户口做铺垫。
    “啊？”
    张问听到这话，仿佛遭受雷击一般，整个人瞬间愣在了原地，他略带拘谨地看向杨母，结结巴巴地说：：“什……什么怎么样？”
    嘭——
    因为张问突然停下，紧跟在他身后的杨父毫无防备地撞到了他的后背，随后又反弹回来，一屁股重重地跌坐到了地上。
    “哎呦，我的鼻子……”
    杨父捂着鼻子痛苦地哀嚎着，他生气地指着张问说道：“你有病啊，怎么突然停下来！”
    张问一脸尴尬，赶忙扶起杨父，嘴里连连道歉。杨母则在一旁帮忙拍掉杨父屁股上的灰尘，笑而不语。
    三人继续上路。
    杨母再次开口：“我女儿漂亮吧？”
    这次杨父可不敢再走在张问身后了，生怕对方又再次突然停下，让他遭罪。
    张问已有心理准备，小心地说道：“漂……漂亮啊，这是大家公认的呀。”
    “你喜欢我女儿吗？”
    “喜……喜欢啊，大家都喜欢她呀。”
    “想和我女儿结婚吗？”
    “想……想啊，大家做梦都想呀。”
    杨母眉头紧蹙，对张问这种回答并不满意，同时她对张问的性格也有了初步的认知。
    腼腆、自卑和畏缩。
    明明每个问题他心里都有自己的答案，但每次说完自己的想法后，非要加上一句 “大家……”，这显然是典型的不自信的表现。
    这时，杨父突然插嘴：“那我女儿喜欢什么，你知道吗？”
    “我……”
    张问原本想回答“你女儿喜欢我”，但忽然意识到这显然不是一个直指问题本质的答案。
    他再度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绞尽脑汁。
    杨父杨母也随之停了下来，耐心地等待着。
    “我……不知道。”
    张问神色黯然，直到此刻他才惊觉自己原来对杨初栀根本就不算了解。
    他只知道她很漂亮，唱歌非常好听，是一位光芒四射的大明星。除此之外，他对她几乎一无所知，甚至连她演的戏都未曾看过。
    看到张问如此失落，杨父心中暗自窃喜。
    他拍了拍张问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小伙子，不是你不够好，实在是我女儿太优秀了。她从小到大，无论什么事情都是第一名，演艺和学业同时兼顾，而且都取得了优异的成绩。我很了解自己的女儿，在她眼中，只会崇拜在各个方面都比她更为强大的男人。你曾经是英雄，或许在武力方面曾给过她强者的感觉，但这并非是爱……”
    杨母赶紧推了推杨父，疯狂地向他使眼色，让他别再说了。
    张问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陷入了沉默之中。
    杨父却无视杨母的阻拦，继续乘胜追击：“我不知道我女儿是怎么答应你的，但从你出现到现在的所有行为来看，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是我女儿理想中的那个人。”
    讲到这里，杨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因为他觉得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再讲下去恐怕就得掏出银行卡说 “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我女儿” 这样的话了。
    杨母恼怒地拉着杨父走到一旁，低声说教道：
    “你干嘛这么大的怨气呀？女儿好不容易找个男朋友，你倒好，诚心要搅和他们。难道你想让你女儿出家当尼姑吗？”
    杨父有点心虚地移开目光，强行解释道：
    “这都是为了咱们女儿好呀，这小子一看就不靠谱，你也不想女儿跟着他吃苦吧？”
    杨母忍不住拍打了他几下：
    “我还啥都没问呢，你怎么就知道对方不靠谱呢？现在你把气氛搞得这么尴尬，我都没法继续问人家家庭条件了。”
    “两位……”
    张问打断两人的私聊，说道：“天色开始变暗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走吧。”
    如今已经接近傍晚六点，光线不再像之前那么充足。
    杨父杨母都点头表示同意，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张问却立刻叫住他们：“等下，我们要往回走！”
    “往回走？” 杨父一脸不解地看着张问。
    张问有些尴尬地说道：“刚才走错方向了……”
    其实刚才并没有走错，但他收到了陈离的最新消息，说这条路继续往前走会遇到怪人，无奈之下只好调整线路。
    杨父一脸无语地看着张问，心里又给他贴上了一层不靠谱的标签。
    三人往回走，在后面偷偷跟着的梁总一下子暴露无遗。他左顾右盼，然后抄起墙角的扫把假装扫地。
    “咦？梁总，你在这里……扫地？”
    “是啊哈哈哈，爱护环境，人人有责嘛。”
    杨父一脸古怪地给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难怪你是咱们 a 市十大杰出企业家，这思想觉悟就是高啊！先不聊了，咱们以后再见。”
    说完客套话后，张问三人继续出发。
    看着渐渐远去的三人，梁总下定决心，扔掉手中的扫把追了上去。
    “杨总，等一下，等一下……”
    杨父停下来，回头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梁总先是喘了几口大气，然后露出和善的笑容说道：“杨总，你们去哪儿呀？要不带上我一个呗。”
    张问听到后，微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
    杨父挠挠头：“你想跟着我们？”
    梁总像小鸡啄米一样乖巧地点头：“嗯嗯，我现在也没地方可去，不如就跟着你们。你们也是打算离开 a 市的吧？”
    杨父面露迟疑：“是这样没错，不过这小子打算带我们徒步走三十多公里，你能扛得住吗？”
    梁总挥挥手：“这有什么，我平时跑马拉松都是跑全马的。”
    “那……”
    杨父看向张问，寻求他的意见。虽然在这里自己辈分最高，但他心里清楚，在本次撤离行动中谁才是主导者。
    张问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杨叔，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梁总激动地反问。
    “本次行动中人数太多，我顾不了那么多人的安危。”
    杨父不解地看着张问：“人太多？不就我们三个吗？”
    梁总也跟着点头，用一种期盼的眼神注视着张问。
    张问竖起食指摇了摇：“不是三个，是十三个！我只是先来这里接二位，之后还要去接别人。”
    “十三个？你疯了？你一个人顾得过来？”杨父诧异地提出质疑，心里对他的决策能力再次降低了评价。
    张问苦笑：“顾不过来，所以不能再加人了。”
    梁总面如死灰，就像一个已经被判处死刑的犯人，但即使是死刑犯也有最后一次上诉的机会。他握住杨父的手，脑子在飞速运转，思考着要怎样才能打动对方。
    这时，张问催促道：“走吧，我们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了。”
    说完这句后，他继续往前走。
    杨父虽然对张问不满，但他知道这时候拒绝让梁总加入是最正确的选择。幸好做决定的是张问，要是让他来，他未必能如此不留情面地拒绝对方。
    杨父拍了拍梁总，叹息一声：“梁总，我也很想帮你，但这个队伍里我说了不算，唉……”
    说完，他用力抽了抽被梁总握住的手。
    梁总原本还打算以生意上的合作为由，逼迫杨总帮他说话。但听到对方说自己没有话语权后，立刻醒悟过来。
    是呀，赤贫超人才是行动的关键。
    光求杨开平有什么用？要求就求赤贫超人！
    赤贫超人有什么软肋呢？
    赤贫！
    梁总放开杨父的手，跑到张问身后，脸红耳赤地大叫道：“赤贫超人，如果你带我安全离开 a 市，我可以给你支付重酬！”
    杨父杨母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梁总。
    不过他们很快就释然了，若是双方交换处境，恐怕他们也会为了自己的性命安全大喊大叫，不惜一掷千金。
    梁总一直紧紧地盯着张问的每一个动作。
    他发现张问听到 “重酬” 这两个字的时候，脚步出现了一丝停顿。
    他立即欣喜若狂，知道自己猜对了！
    “一百万！”
    梁总大声喊出自己的价格。
    发现张问依然没有回头，他心中直呼不妙，这是出价少了。
    他狠狠地一咬牙，再次喊道：“一千万！”
    价格瞬间翻了十倍，即使他是一位杰出企业家，也依然感到有些肉痛。
    杨父一脸同情地来到梁总身边，劝道：“梁总你……”
    他本想说：梁总你别白费心机了，这个家伙心高气傲，肯定看不上你的钱，你这么做只会白白自取其辱。
    因为杨父记起了张问之前的那个新闻，英雄之家用五百万的年薪去挖他，都没有成功。英雄协会更是奖励了他大量积分，把他推上 a 级英雄的位置，但这家伙说辞职就辞职，仅仅是因为市民的不认同。由此可见，这个人应该是视钱财如粪土、视功名为浮云的高傲之人。这种人不可能为了金钱而破坏自己的规矩。
    然而，他话还没说出口，一道颤抖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成交！”
    张问激动地转过身来，精准地握住梁总的手上下挥动：“谢谢老板！”
    这钱真的是越赚越容易了，之前五百万一人在他看来已经是天价了，如今这位老板短短几句话就花了一千万。
    真是说出去都没人信，三句话让男人为我花了一千万！
    见张问答应了他的请求，梁总立即眉开眼笑：“好好好。”
    他又看向杨父：“哈哈，杨总，你想说什么来着？”
    杨父嘴角抽了抽，极度鄙视地瞥了张问一眼，然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梁总你…… 看人真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