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泊中的张问此刻暂时丧失了所有的记忆,甚至连自己身受重伤这一事实也忘得一干二净。
他艰难地挣扎着,试图从地面爬起,可刚刚撑起身体,胸前那钻心的剧痛便瞬间让他僵在那里,不敢再有丝毫动作。
“啊!为什么我的胸口会这么痛?”
一滴冷汗从他的脸颊缓缓滑落,滴在血泊表面,泛起一圈细微的波纹。在血泊的倒影中,能够看到一辆汽车正高速朝着他的方向靠近。
嘭——
伴随着一声巨响,张问被无情地撞飞出去,在飞出去的过程中,他的口中还不断喷出血雾。
【2000 years later】
转场动画一闪而过,失血过多、几乎瘦成皮包骨的张问穿过医院的窗口,重重地落到一张病床上。
床边一位护士妹妹惊愕地回头,与他深情对视,这一眼便跨越了十年的时光。
当镜头再次聚焦在张问身上时,他已经从当初那个重伤濒死的青年小伙,变成了如今大腹便便的中年卧床病人。
“您好,您的住院费用余额不多了呢……”护士阿姨一边抠着鼻孔,一边在一旁尖酸地提醒道。
张问陷入了一阵默然,十年的治疗,早已将他的所有家底掏空。为了逃避死亡,他甚至还借了高利贷,如今身体尚未恢复,却又欠下了一屁股债务。这种状况,他仅仅是想一想,都觉得无比绝望。
没钱了,自然要出院。
张问坐着轮椅刚刚离开医院,便立刻被一群纹身混混给包围住。
“老东西,该还钱了!”
领头的光头混混嘴里叼着一根烟,手中的木棍随意地晃来晃去,满脸奸相地催促着。
张问自觉地抱住脑袋,眼神中透露出死气沉沉的气息,冷淡地说道:“我没有钱,来打死我吧。”
“呸!想赖账是吧?上,把这个老东西打个半死!”
混混老大将烟头狠狠地一吐,撸起袖子,指挥着手下的人动手。
五个小混混一拥而上,拿着啤酒瓶、木棍、水管等各种家伙,纷纷朝着张问的身上招呼过去。
然而,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张问的身上突然出现了一层薄薄的透明暗膜,当他们的武器落在这层膜上时,立刻被反弹了回去。
嘭——
乒——
嘣——
一连串的声响过后,这五个小混混全都躺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哀嚎声此起彼伏。
混混老大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举起的木棍僵在半空中,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十分尴尬。
张问缓缓放开抱头的双手,抬头朝着混混老大望去,那眼神冷漠得如同在看一块石头:“你不打吗?不打我可就走了。”
混混老大被这种眼神盯得如坠冰窖,丝毫不敢动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张问轻轻地滑动着轮椅,慢慢消失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离开医院后,张问不知道该去往何处,仅仅凭着一种模糊的感觉向前行进。
不知不觉中,他回到了曾经属于自己的房子前。看着门口放着一袋垃圾,垃圾旁有一个熟悉的小木箱,他捡起来打开,里面放着一封信和一块玉佩。
张问左右看了看,心中满是疑惑。
这玉佩看上去也是个值钱的物件,实在想不明白有谁会把这样的东西扔在垃圾袋旁边。
他拿起其中的信纸开始阅读,惊讶地发现里面的内容竟然是他已逝的母亲写给他的。大概意思是:他血脉尊贵,乃是超级大族的唯一正统继承人,让他务必去夺回族内家主之位。
画面一转,便出现在一间豪华大宅内。
一位长相酷似姚田乐的中年男子望着张问,嘲讽道:“你说你才是家主?哈哈哈……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狂徒?我超家百亿资产,你一句话就想据为己有?”
张问眯起眼睛,捏住那块从木箱中得到的玉佩,微笑着说:“这是家主印信!”
反派家主盯着玉佩,瞳孔瞬间放大,下一刻他倒头就拜:“果真是家主!不过……”
“……您失踪多年,一现身就要夺我的权?”
张问冷笑着接上台词:“什么条件?”
“你可以给我磕八万个响头啊,或者,一个月以内,堂堂正正白手起家,资产排名超过我!”反派家主嘴角微微勾起。
面对如此苛刻的条件,张问猛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两人站到一起,几乎脸贴着脸,眼神交织在一起,仿佛产生出无形的火花。
“你以为我做不到吗?”
“那你就做给我看看!”
第一天。
反派家主从这座城市最高的摩天大楼内朝下俯视,身后有下属颤颤巍巍地向他汇报着:“家主,那个狂徒今天来我们家族企业面试了,您说我们要不要录取他?”
“来我们这里面试?”
反派家主思索了片刻,阴恻恻地下令:“录取他!我倒要看看他想搞什么鬼。对了,给他月薪十万、早九晚五、三餐补助、分配单人宿舍、每周三次下午茶、五险一金交最高档、还有禁止加班!我看他拿什么抵抗这么好的待遇!”
下属羡慕地咽了下口水,应道:“是。”
第二天。
“报告家主,那个狂徒今天一天都在老老实实上班,下班后去食堂吃了个饭就回宿舍了。”
“这么平静,没有其他动作?”
“没有。”
“继续监视他。”
“是。”
第三天、第四天……第二十天。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狂徒还是在老老实实上班吧?”
“家主英明!”
“呵,我看这家伙已经乐不思蜀了。这场赌局是我赢了!”
第三十天。
张问与反派家主在全城最高的摩天大楼天台顶峰相见。
呼啸的狂风吹得两人的衣服猎猎作响。
反派家主单手揣兜,另一只手推了推墨镜,笑道:“一个月的期限到了。”
张问点点头:“所以我来了。”
“来算算你现在总资产多少?”
“我身上还有两百三十二块五毛,加上本月的工资十万,再扣掉高利贷的七万二千四百五十六,那我的总资产就是两万七千七百七十六块五毛!”
“哈哈哈哈哈哈……”
反派家主听完后放声大笑,随后摆摆手:“不好意思,我一般是不会笑的…… 啊哈哈哈…… 除非实在忍不住…… 哈哈哈……”
面对对方的嘲笑,张问并未动怒,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反派家主忽然收起笑容,冷冷道:“抱歉,你刚才算错了,你的工资虽然是十万,但是你忘记了公司的工资都是下个月五号才发的吗?所以你现在是负债七万二千二百二十三块五毛!”
说完这个负债数字后,他还特意留意着张问的脸部表情。然而,他并未从张问脸上看到一丝慌张。
他皱起眉头,厉声喝道:“这个赌局是你输了!”
张问噗呲一下,笑出了声:“谁说的?”
“这还用说吗?我百亿资产,城市首富;你万元负债,底层小丑。谁胜谁负,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反派家主气急败坏地叫道。
张问对着反派家主摇摇头,来到天台边沿,指着下面说道:“我是万元负债小丑不假,但何以见得你还是百亿资产老总?”
反派家主急忙跑过来,趴在天台边沿朝下面眺望:“这是…… 人?”
张问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准确来说,应该是…… 债主。”
“他们来干嘛?” 反派家主尖叫道。
“债主来这里,自然是为了收债!”
“收债?开什么玩笑,我们的债务都还没到还款期限,他们收什么债?是你在搞鬼?”
张问双手插兜,直接跳上天台边沿的栏杆上站着,任凭高空呼啸而过的狂风吹拂,却依旧稳如泰山。与紧紧抱着栏杆却依旧被大风吹得身形不稳的反派家主相比,显得那般高深莫测。
他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道,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真当我在公司干了一个月都是白混的吗?这一个月,我疯狂摸底超家企业的生意涉及到哪些行业,哪些赚钱哪些亏钱。”
张问的脑海中浮现出他这一个月的努力:通过外网不断查资料了解超家的行业信息,同时用内网资料对比这些信息的真实性,偶尔死皮赖脸地问同事一些公司八卦,甚至多次偷偷潜伏到别的部门会议等……
“经过大量的调查,我发现超家企业和另一个世界的龙头企业性质非常像,那就是都处于高负债、高杠杆的运营模式!”
说到这里,张问顿了顿,他的外表已经开始恢复到最初的模样。
没错,他在这个月的时间里,陆续恢复了曾经的记忆。
反派家主看着模样大变的张问,十分震惊,嘴巴张大得连拳头都能塞进去。
“像这样的百亿企业建立起来或许很难,但若是要让它倒下,恰好我那边的世界提供了大量经验。我只要抽调一部分资金流,让整条资金链断裂开来,再把消息散播出去,自然有一大堆债主会上门提前催债,墙倒众人推的道理,你也懂得吧?”
反派家主暴怒骂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动得了我们的企业资金?我们的财务总监、出纳、会计又不是摆设!”
“很简单。”
张问朝地面轻轻一挥拳。
轰——
地面立即被轰出一个大洞,露出下面一层的隐秘空间。
张问继续说道:“我用武力逼迫他们,要么帮我要么去死,他们便乖乖听话了。”
然而,反派家主完全没在听他说什么,他瞪大眼睛盯着被张问轰开的大洞,目眦欲裂。
大洞下面有一男一女正满脸惊恐地抬头望着洞口,下半身还在行着那苟且之事。
“弟弟?老婆?”
反派家主抓狂地呐喊着。
张问瞥了一眼这凌乱的场面,继续说道:“那笔资金我全部拿去买东国足球的比赛了,很遗憾,最终 0 比 7 全输光。所以公司的资金链断了。”
洞下,男人连忙提起裤子,朝反派家主伸手着急地喊道:“不是,哥,你听我解释……”
那女人也连忙撂下裙子,一脸汗水地哭道:“老公,不是你想的那样……”
反派家主跪在地上用脑门砸地,撕心裂肺地喊道:“不!0 比 7!”
张问最后总结道:“若是单纯比赚钱,我的确不可能在一个月内赚到超过百亿。但若是让我搞破坏,嘿,一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你这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商业帝国轰然倒下……所以,如今我是万元负债小丑,而你则是百亿负债妄徒,这场赌局,是你输了!”
他的膝盖微微弯曲,整个人的重心随之下坠。
紧接着,他又猛地发力跃起,瞬间便来到了离天台三十几米高的空中。
只见他左手稳稳地握住右拳,将右拳别在腰间开始蓄力。
【发泄一拳】
刹那间,大街上的所有人都心头猛地一悸,纷纷不由自主地抬头朝着这座高达 632 米的摩天大楼楼顶望去。
尽管他们与楼顶相隔六百多米的距离,但所有人都仿佛有一种大祸即将临头的强烈感觉,双脚下意识地主动迈开,朝着远处拼命奔跑。
在 666 米的高空之上,一道宛如恒星般耀眼夺目的光芒骤然亮起,当这道光芒开始移动时,周围的风似乎都畏惧其威,纷纷停下来为其让路。
光芒逐渐靠近大楼天台,天台高处的一些合金材料在这光芒的映照下,开始如同蜡烛遇热般缓缓消融。
反派家主跪在地上,仰头望着那无尽的虚无,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心里有一个始终无法理解的疑惑:
他把超家都弄破产了,那他还夺家主之位干什么呢?
随后,反派家主在光芒中化作了尘埃,消失得无影无踪。
光芒继续向下蔓延,家主弟弟和家主老婆也一同被卷入其中,灰飞烟灭。
短短三秒的时间,这栋作为城市标志性建筑的摩天大楼就完全从地图上被抹去,而这片区域则下起了持续三个小时的沙雨,仿佛在为这座大楼的消逝而哀悼。
蜥蜴怪人看着这部时长一分十八秒的短剧,惊得嘴巴都合不拢。
直到屏幕上出现了 “剧终” 这两个醒目的字。
突然,一颗拳头毫无预兆地从 “剧终” 两字中间迅猛穿破屏幕,一片片似玻璃的空间碎片翻滚飞出,轻轻划过怪人眉心,如橡皮擦般轻易抹掉它半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