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陈翠和陈大河赶着牛车从村里进进出出往返县城,虽然每次都有意避开人,可总有那么几回被人撞见,这消息就在村里慢慢传开了。
刘有粮原本是村里的富户,刘二勇作为他的次子,虽然在家里的地位没法跟大哥比,可走出去人家看在他爹的份上,还是要卖几分面子的,又加上刘二勇本人也老实能干,在村里人缘很是不错。
可因为刘二勇拼死要跟父母分家,早已成了村里的异类,很多人觉得他不孝,为了个婆娘要死要活的,还将父母气成那样。
村里的老人害怕儿孙有样学样,也这样忤逆父母,就交代儿子不许跟刘二勇这种不着四六的人往来,于是,许多原本跟他交好的人就渐渐的不跟他一起了。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刘二勇分家的原因就是他大哥,因为两家人过的日子实在是太天差地别了。
自从分家后,刘二勇跟他大哥那一房差不多算是决裂了,俩人在路上碰见都不怎么说话,确切的说,是刘文德跟刘二勇打招呼,人家爱答不理,刘文德只好无奈的叹气摇头。
很多人见了之后,越发的觉得刘二勇不晓事。
刘文德父子可是村里为数不多的读书人,俩人还都在县城做事,自然格外有体面。
大伙见了他们的态度也隐隐带着奉承,刘二勇竟然放着这么有出息的哥哥不交好,还执意要分开,可真是脑子糊涂了。
世人向来捧高踩低的,刘文德父子以后只会越来越好,而刘二勇拖着病弱的婆娘和几个孩子,住到了偏僻的破屋里,两方对立,谁高谁低,自然见分晓。
如今两房成了隐隐对立的形势,为了表示自己是站刘文德这一房的,很多人就自觉的和刘二勇划了一道无形的界限。
所以,自从分家后,刘二勇一家人就成了村里的边缘人物,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人,大家对他的态度都带着审视和批判,觉得他们一家不可交,就连孩子们出去玩,都会受到其他小孩的排斥。
这还是刘二勇在世时的情况呢,刘二勇死后,很多人更加认定这就是他不孝顺父母的报应,不然一起服徭役的这么多人,怎么就二勇一个人横死了呢!
村里人觉着他们一家子身上都带着晦气,越发的远离他们了。
这一家子就只剩了寡妇和几个没长成的孩子,境况比从前更加不如。
而且,就算刘二勇死了,也不见刘家老宅对他们有什么照应,看来是不可能修好了。
所以,在刘二勇下葬之后,他们家在村里地地位就更加尴尬了。
不要以为农村人都淳朴,他们最会看人下菜,像是这种弱势的家庭,在村里本就是受人欺负和白眼的命。
之所以如今他们还没被欺负到头上,是因为刘二勇新丧,还没过百日,他们没有怎么出门,所以表现的不是很明显。
可陈翠对这种局势看的分明,猜到了后续的可能,所以她才急于努力挣钱,改变这个家的现状。
刘家老宅自然也得到了陈翠和陈大河赶着牛车进进出出的消息。
老周氏在家里骂骂咧咧的,说陈翠不守妇道,不好好在家守孝,见天的往外跑,不知道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要不是刘有粮拦着,她就要去陈翠家门口去骂了。
“你胡咧咧啥,人家不都说了么,跟陈氏一起的那是长平他小舅,你胡说八道给她安上个坏名声,让别人说闲话,对咱家又有啥好处呢!”
刘有粮气结,老婆子自从二勇没了之后,变得比往日更加不可理喻,做事简直不分青红皂白,正经的事不干,整天净寻思那些有的没的。
他将老婆子训了一通,叫她不要再过问二房的事,听到什么也不用管,他心里自有计较。
陈氏的人品他还是知道的,断不会做出有辱门风的事来,如今他也没心思管这些,因为家里有更重要的事让他操心。
他家的牛已经病了好些天了,半夜老叫唤,喂草料也不肯吃,就只喝水,眼珠子红通通的。
他狠心花了钱叫了镇上的兽医来看,开了药吃了也不顶事,还是一天天的瘦下去,如今瘦的骨架子都显现出来了。
兽医也没了法子,说这牛大概是就不活了,让他赶紧卖了,要么就等着它死了杀了卖肉。
刘有粮愁的夜里睡不着觉,这头牛买来七八年了,温顺听话,干活勤勤恳恳,从不尥蹶子,十几亩地全靠它耕种。
如今这牛病成这个样子,眼看着就要瘦成皮包骨了,他有心想卖了,一是不舍得,想再看看是不是有转机,二是这牛这样子也卖不上价,到时候也心疼。
唉,还是等过几日文德回来了跟他商量商量看怎么办吧。
因为冬日天冷,家里的牛又病了,没法赶着牛车去接他们,刘文德父子已经在县城一个多月没回来了。
但过两日就是十一月十六,那天是老周氏的五十五岁整生日,这俩人是必然要回来祝寿的。
如今刘有粮越发的倚重大儿子,凡事都要问过大儿之后再做决定,至于老婆子嘴里说的二儿媳妇家的那些闲话,他只当是耳旁风,听过就算了。
他知道二儿子的家底,就他分家时给的那几个钱,盘算着日子,二房也挨不了多久了。
他就等着他们花光花净之后,上门来求,到时候他再教二儿媳妇和几个孙子做人。
陈翠不知道刘有粮的打算,还在奇怪着为什么直到现在老房那边都没任何反应。
当然,她并不是期待着老宅来找麻烦,他们没有动作更好,如今她的烧炭事业正进行的如火如荼,不希望在这个关头节外生枝。
自从陈家父子几个回到家,与各自的媳妇沟通过之后,这个家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同样为烧炭事业而奋斗。
隔天就是要进城送炭的日子,陈大河带着陈山根一起 ,进了县城。
这老头不放心,总要亲眼瞧过之后才算,当他看到儿子熟稔的跟杂货店的老板打招呼,熟门熟路的把牛车赶去了后院。
等店里的伙计把木炭卸下来称重算钱之后,他们就拿到了五两银零三百个铜板。
看着沉甸甸的的银子和铜板,陈山根的心也霎时变的火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