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接了孩子们回到家里,陈翠就跟他们说了水果罐头事情的最新进展。
如今这个时代,因为人的平均寿命低,人们都习惯早婚早育,也就要求年轻人早早的必须成熟起来,担起一个家的重任。
尤其是自家这种情况,男主人过早离世,三个男丁就算年纪不大,也必须尽提早踏入社会,早些知道生活的艰辛和不易,将来才不至于不知世事。
当得知陈翠和县令太太合伙做水果罐头生意,在其中占了两成份子的时候,三个儿子都非常开心。
就算他们没有读书的时候,也知道县令老爷对他们这些升斗小民来说是了不得的人物。
如今接触了学问,对县令的职责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更是深有感触。
县令是本地最大的长官,掌管着一县之内的大小事务,他的夫人就是本地最有身份的女眷。
娘能跟这位贵夫人搭上关系,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对自家极为有利的事。
几人高兴完了,才想到娘说的要搬去城里住的事。
长平立刻想到地里的那几亩玉蜀黍怎么办,他可是知道娘在这庄稼上没少费心血,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可是要防着出什么岔子。
“你放心好了,这几亩地我已经想好了,准备委托给你丰收伯照看。”
刘丰收是刘有才的亲侄子,一贯老实肯干,可因为家里兄弟多,各家也生了不少孩子,日子过的不怎么样。
陈翠打算出钱雇佣他照料这几亩地,看在刘有才的面子上,轻易不会有人敢打这些玉米的主意。
不是她多虑,而是每每到了该收获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心眼子不正的人到处使坏,去偷取糟蹋别人的庄稼。
如果是麦子豆子这类的粮食作物也就罢了,毕竟产量和单价都低,不值当专门找人看管。
可她这五亩玉米至关重要,容不得半点损失,所以一定要找人看管她才能放心。
长平听了这话,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娘,那咱们一家都搬到城里去,靠什么过活呀?”
他大概知道家里的银钱状况,但是也知道县城消费高,柴火和菜这些都要花钱买,不比在村子里生活自在。
陈翠笑了笑,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和县令夫人合作的水果罐头生意,肯定能赚到钱的。而且,县城里机会也多,总能找到活儿干的。”
长富兴奋地说道:“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就能像城里人一样生活啦?”
陈翠点点头,“只要我们一家人一起努力,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虽然目前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可是这也不是几个孩子能决定的,此时就不必说出来扫兴了。
这几个问题的中最重要的,就是孩子们读书的事情。
陈翠今天在牙行打听过了,县城虽然好几家学堂,可大家伙公认的最好的学堂是洞明学堂。
这个学堂不仅束修高,对学生的要求更高,通不过入学考试甚至拿着钱也不给进,而且入学后的管理十分严格,也是因此,每年县里考中童生秀才的人中,必有来自洞明的学生。
而且,洞明学堂不像镇上的明德学堂,所有学生都混在一个班里,而是按照学生的学习进度分班教学,配置的先生最低也是有秀才功名的,高级班的则是由举人任教的。
话说,只有从科举中历练出来的,经历过它的残酷的人,才能更好的对学生授课。
陈翠觉得,既然几个孩子如今的学习进度远超同班同期的学生,那就证明他们几个的资质应该还可以,值当她花更多的钱去送他们到更好的学校,接受更好的教育。
次日送完孩子们去上学,陈翠就又带着岁岁去了县衙后宅。
看昨天张太太的架势,那是恨不得分分钟就把加工厂给干起来,她这个技术出资者也应该有这种自觉,送上门来,任凭差遣。
没有办法,还是距离的原因,她住在乡下的村子里,要是张太太这边遇到问题想要找她,实在太费劲了,还不如她自己过来,先把问题找出来,解决了再走。
这样既不影响事情的进度,也能在张太太跟前刷一刷存在感,留下个老实勤勉的好印象。
果然,她这头刚刚进来,就被春桃领着去了大厨房。
“快,刘大嫂,你看看这坛子的上的木塞子怎么蒸的时候自己蹦出来了呢,刚才差点没把锅盖给掀翻!”
陈翠仔细看了看,问道:“是不是往坛子里装糖水和果子的时候装的太满了,没按我说的留缝隙?”
春桃连忙问边上的丫头:“说,你刚才是不是装的太满了?”
那丫头吓的直哆嗦:“我……我就想着多装点,真不知道这样塞子会自己蹦出来啊!”
春桃气的直跺脚:“叫你们按我说的做,怎么就是不听呢,谁要是再擅做主张,小心身上的皮!”
说到最后,她声音中已然带了厉色。
不是她非要对人严厉,而是为自家太太着急。
如今太太知道了自己被老爷的娘这么坑害,身子给毁成这样,要不是眼前有桩事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不定要伤心难过成啥样呢!
所以,她一点都不希望这件事中间出什么岔子,再给太太的心多添烦扰。
陈翠在厨房解疑答惑完毕,又对那两个被选出来操作的丫环重申了一遍操作流程,才去了前面见张太太。
跟昨天相比,她今天的气色似乎不是太好,因为花厅里没有用冰,她热的脸色绯红,额头也满是汗水。
“刘大嫂,坐,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早就过来了。”张若梅边说边擦汗。
她昨天并没有说今天一定要她过来,没想到刘大嫂居然会自己主动过来,还来的这么及时,刚好解决了一个问题。
“我昨天听了太太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决定这阵子就全家搬到城里来,昨天已经托牙行找房子,今天反正也要给几个孩子问问学堂的事,就早些过来给太太请安。”
陈翠的态度反而比俩人合作前更加谦卑。
虽然她们名义上是合作伙伴,可是身份上却是天差地别,张太太身份、地位、金钱都比她强了不知多少倍,对于这桩生意,她手里有绝对的主动权。
自己先前还握有水果罐头的方子,算是有点依仗,可如今方子也交出去了,她已经失去了最后的底牌。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实力不济的时候,示弱反而是保全自己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