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行说:“天下武学博大精深,总的来说有内外之分,内外功夫又是相辅相成、不可分割的。我们剑宫平时弟子比武,常常是一对一,在一丈二尺的圈子里进行,先出圈的人就算输。今天也用这个方法,相信各位朋友不会有异议。”
他向台下扫视了一圈,看到没有人反对,接着说:“今天我们的目的是结盟,大家是朋友而不是敌人,只需要点到为止,不要下重手,所以一是不允许偷袭,二是不允许使用暗器,三是不允许使用致命的招式。”
这时,台下有人冷冷地说:“‘苍岩七杀’如果不使用致命招式,又靠什么在江湖上成名呢?”
大家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人群中站着一个穿黑衣的瘦长汉子,他微微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看不清他的长相和表情。
黄天行心里一惊,随即轻轻一笑,正要开口,忽然感到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听到有人干笑着说:“是什么人这么不给面子,我枚老道倒想见识见识。”
台下众人听到中条三友的名字,一片哗然,纷纷表示敬意。中条三友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名动江湖,后来悄然隐退,现在突然出现,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震惊。那黑衣汉子心中也是一惊,不敢再多言。
随即,台下有人高呼让中条三友担任盟主,声称心服口服,不需要再进行选拔。呼声高涨,得到了许多人的响应。
枚老道笑着回应说:“感谢江湖朋友们的厚爱,贫道深感荣幸。不过,我们三人二十年前就已经立下誓言退出江湖。江湖中人最看重的是信守承诺,说出的话就要算数,贫道怎能违背誓言呢?今天来这里,只是作为一个清客,来见识一下现在江湖中有哪些后起之秀。至于比武会盟的事,我们是不会参与的。”
众人一阵叹惜,中条三友是江湖中的前辈名宿,自然品德高尚、武艺超群,是盟主的最佳人选。现在到哪里再找品德高尚、武艺超群的人呢?大家想到中条三友守信重诺,对盟主之位不屑一顾,这份风范更令人敬仰。
台下虽然有擅长使用暗器的人,但一方面使用暗器就意味着要偷袭,这会引起公愤;另一方面,明着来打,他们也没有把握。再者,谁也不敢自称暗器天下第一,万一有人比自己更强,那就糟糕了。因此,没有人提出异议。
有人想起了昨天武灵门弟子林暗草那一箭的威力,一个弟子都这么厉害,那些长辈们肯定更加了得。
有人呼喊道:“武灵门的‘武灵箭’也算是暗器。”
东棚中的武灵门弟子回应道:“我们武灵门继承了战国时期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的传统,箭术精湛,即使是在战场上也是用‘武灵箭’来对抗敌人,向来都是光明正大的,怎么能和暗器相提并论呢?”
其他门派知道与武灵门对阵,很难抵挡“武灵箭”的攻击,纷纷抗议道:“‘武灵箭’确实是暗器,不能使用。”
武灵门见其他门派纷纷反对,转而向台上的枚老道行礼,请求他公正裁决。
枚老道沉思后说:“如果说武灵门与人对阵,向来是张弓搭箭,公开展示,确实不算暗器。”
骆二笑着说:“弓箭自然不算暗器。”
他低声对旁边的人说:“黄师侄,枚道长,田姑娘和老夫有些交情,虽然她今天没来,我们也要给武灵门一些面子。”
台下的人纷纷鼓噪。枚老道犹豫道:“但是‘武灵十八箭’每一箭都封住人的要穴,都是致命的招式。此外,‘仆姑箭’等虽然不是致命的,但也是伤害人的手足,这就算了,毕竟刀枪棍棒哪一招不是针对人的身体呢?只是今天比武结盟,如果箭矢乱飞,恐怕会伤及无辜,还是不要使用的好。武灵门的朋友也可以通过剑术来赢得大家的尊重。”
武灵门靠“武灵箭”成名,他们自认为在剑术和拳脚方面无法技压群雄。今天看到这种情况,知道自己讨不到好处。那二师兄冷笑几声,竟然带领众人扬长而去。
骆二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黄天行心中明白,武灵门虽然在魏博地区称霸一方,但终究只是一个地方势力,难以成就大业。既然他们选择离开,黄天行也就不再过多纠结,他立即吩咐人书写比武规则,并将规则张贴出去,同时在场中划出五个直径一丈二尺的圈子,分别代表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
他根据地理位置将河北河东等地以北划分为北方,关中陇西及东西两川为西方,黄河以南长江以北巫山以东的河南道与山南东道等地为中方,江南地区以赣水为界,东侧为东方,西侧直至南诏交界为南方。
柳明远每次看到萧紫烟,心中都感到痛苦万分,但又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看。萧紫烟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黄天行身上,被他台上的风采所吸引,心神俱醉。
玄明道看到自己的师弟师妹都怀有痴情,心中忧虑如何向师父交代,不禁面露愁容。
圈子刚画好,就有人跳入圈子开始比武。这两人穿着打扮一模一样,使用的招式也大同小异,显然是同门中人。
付云起仔细观察,发现他们正是昨天一起听“书记门”故事的那对师兄弟。现在看他们比武的招式平平无奇,动作缓慢,完全没有比武的紧张感,但他们却怒目而视,吼声震天。
不久,两人同时抛下兵器,扭打在一起,像顽童一样在地上翻滚,一边打一边大声叫嚷。
两人服饰相同,滚在地上,旁观者也分辨不出谁是谁,只能听到他们的叫喊声,
如“哎哟,我的妈呀”
“你揪我头发”
“啊,啊,我的指头,你犯规了”
“我是你师兄,你居然以下犯上,真是大逆不道”
“什么狗屁臭师兄,打你就打你,等我当上盟主,我让你叫我祖爷爷”
“你你你,他妈的六亲不认,还有良心吗”
“要当盟主还要良心干什么”等等。
昨天这两人还惜字如金,今天却废话连篇。付云起细听之下,心中一惊,感觉这两人虽然看起来傻乎乎的,但所说的每句话似乎都含有深意。
两人继续打斗,其中一人突然发力,将对手逼得只有招架之功。眼看对手就要跌出圈外,这人突然脚下一软,向前摔倒,正好扑到对手怀里。对手本已处于劣势,却意外得到反击机会。
这时,对手的嘴巴正好靠在这人肩上,一只肥大的耳朵就在嘴边,他毫不犹豫地张口咬去。这人痛得大叫一声,捂着耳朵跳出圈子。
对手哈哈大笑,趁机也跳出圈子,两人携手大笑离去。他们的啸声持续了很久,显示出他们内力深厚,并非普通人。而他们刚才的表演,显然是故意来搅局的。
居中的圈子里,何不,字足道,这位二十多岁的白衣汉子已经连胜数场,他身材魁梧,手持一双吴钩,正是昨天准备挑战关山月的人。
此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位三十出头的青衣高冠男子,面色白净,显然是富贵人家出身,这人正是“百尺楼”的娄观。他走进圈子,礼貌地询问何不的父亲是否是汝阳县丞何公。
何不点头确认,反问娄观的尊姓。娄观回答说是洛东娄观,提到自己的父亲是汝州刺史,与何不的父亲是至交好友。
何不听到这里,意识到娄观的父亲是自己父亲的上司,便笑着表示荣幸,并询问娄观使用何种兵器。娄观从腰间解下一条两头装有枪头的绳鞭,示意开始比武,态度中带着几分傲慢。
何不看到娄观亮出绳鞭,感到有些惊讶。吴钩是一种难以驾驭的兵器,一旦练成,威力巨大。
而绳鞭则是软兵器,与吴钩的刚猛相克,使得双方都面临很大风险。
何不担心双方比武过于激烈,可能会影响到两家的关系,于是礼貌地请求娄观手下留情。
娄观心中却认为何不是担心自己的吴钩敌不过绳鞭,才这样说。他抖动绳鞭,展示出一丈长的鞭身,围观的人群纷纷后退,以免被误伤。娄观舞动绳鞭,周身银光闪烁,似乎要将何不逼出圈子。
何不找准机会,用左手钩横削,同时跨步并用右手钩削向绳索。
娄观的绳鞭迅速收回,随即一个枪头直指何不的右腕,另一个则转向何不的背心,攻击非常准确。
观众们大声叫好。何不不退反进,欺身靠近娄观,用右肘撞击娄观的肋下。众人见他巧妙地化解了攻击,也纷纷喝彩。
娄观退后两步,使出自己的绝学“混龙鞭法”,与何不展开激战。
双方交手近七十招,但何并未全力以赴,他多次有机会将娄观逐出圈子,但担心娄观败得太难看,影响父亲的前程,所以多次手下留情,打算与娄观至少过招一百,再取得胜利。
然而娄观并不知情,他看到自己的“混龙鞭法”即将使完,仍然无法取胜,心中焦急。
突然,他抓住绳鞭的一端,将一丈长的绳鞭抖开,直指何不的咽喉,这是他最后的杀手锏。
何不见到娄观不顾防守,采取了一种两败俱伤的打法,心中暗想:\"我父亲的官职低微,正需要他人的帮助和提拔。如果今天我胜了娄观,他若心胸狭窄,记恨在心,两家原本交好的关系,可能就会因为今天的比武而破裂。\"
于是他选择后退一跃,主动跳出圈子,向娄观拱手表示认输:\"娄兄武艺高强,小弟自愧不如。\"
娄观笑着回应:\"何兄承让了。\"内心感到非常得意。
付云起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感叹:\"没想到江湖中的比武,竟然因为官场上的考虑而决定胜败,真是令人唏嘘。\"
他原本对何不的武艺十分敬佩,但现在看来何不也是个趋炎附势之人,让人感到失望。再看娄观得意洋洋的样子,付云起心中暗想:\"此人的功夫确实有扎实的基础,比那关山月强多了,只是那股纨绔子弟的气质和关山月如出一辙。\"
何不的武艺高强,许多人认为自己在兵器上不是他的对手,即使侥幸以内力胜过他,也必定会大耗内力。
在武林中,内力的比拼是大忌,除非有必胜的把握,或是生死相搏,否则一般不会轻易与人比拼内力。何况今天的比武就像打擂台,即使功力高出其他人许多,也必定会大耗元气,打败一两个对手后,也可能被车轮战拖垮。
现在何不下场,正是其他人的良机,已经有人跳进场中,大声叫道:\"让我来会会这位朋友!\"
来人身高不足五尺,又矮又胖,面色焦黄,相貌丑陋,看不出具体年龄,穿着黑色短衣,右手拿着一把长刀,刀身比他的身高还要高出一截。
娄观心中暗自发笑,有意戏弄这个矮胖子,便故作正经地问道:\"敢问这位朋友是从东海来的吗?\"
那人一愣,回答说:\"不是。\"
娄观故作惊讶地说:\"这就奇怪了。\"
那人不明白他的意思,问:\"有什么奇怪的?\"
娄观笑着说:\"我听说东海有个矮人国,我还以为阁下是从那里来的呢。\"
众人听后哄堂大笑。
那矮胖子一愣,随即明白娄观是在绕着弯子骂他,但他并没有生气,嘿嘿一笑,跨步上前说:\"那就让我来领教一下娄朋友的高招吧。\"
他没有报上名字,提刀便向娄观砍去。这一出手,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惊讶,只见他翻滚着身体,专门攻击对方的下三路,使用的竟然是\"地趟刀法\"。
娄观心中暗暗叫苦,他的\"混龙鞭法\"主要是以上三路为主,对付这个矮胖子竟然无法发挥作用,何况他已失去了先机,那矮胖子已经逼到了他的身前。
娄观只得一手握住绳鞭的一只枪头,试图格挡长刀,但枪头太短,难以有效防御,只能上下跳跃躲避,完全处于被动防守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