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灯火映英雄,误会与重逢
作者:靖贤哲   江湖浪拍岸最新章节     
    付云起向韩公文一一介绍了五名太乙门的弟子,其中两名男弟子是刘玄清和王玄明,三名女弟子是赵玄静、邱玄玉和杜玄颖。这些弟子与华山派一样,都是用“玄”字来排辈分的。
    不过在唐朝后期,为了避免与玄宗皇帝的名字冲突,将“玄”字都改成了“元”字。但在与官府和士绅打交道时,他们还是会读作“元”,或者使用俗名,这些弟子的俗名就是去掉中间的“玄”字。
    付云起见到了韩公文的新婚妻子,她是一位端庄有礼的大家闺秀。付云起不想打扰他们的新婚生活,便告辞出门,和五名太乙门弟子一起向北走到皇城的东南角,然后向东行进。
    一路上他们已经看了很多花灯,但与平康、崇仁、胜业三个坊市相比,那些都显得微不足道。平康和崇仁是梨园和歌舞伎聚集的地方,这里的花灯种类繁多,造型精美。
    杜颖仔细数了数,至少有四十几种,比如狮子灯、绣球灯、走马灯、荷花灯、金鱼灯、双龙灯等等,能叫上名字的只是少数,有些灯上还写着谜语。
    付云起走到一个金鱼灯前,看到上面的灯谜:“二形一体,四支八头。五八一八,飞泉仰流。”
    他笑着说:“这是个‘井’字。”
    他又指着另外两个灯说:“这个是‘龟’字,这个是‘土’字。”
    杜颖拍手笑着说:“付师兄真聪明。”
    付云起笑着说:“这是南朝鲍照写的三个字谜,书上都有,是个老谜了。”
    他又看到一个诗谜:“丑虽有足,甲不全身,见君无口,知伊小人。”
    付云起笑着对杜颖说:“杜师妹,你来猜猜看。”
    杜颖想了想说:“是个‘尹’字。”
    付云起笑着说:“没错。”
    他抬头时,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个女子在看他,竟然是阿元。没想到在元宵节观灯的时候,竟然在街上遇到了她。
    阿元和家人一起出来赏灯,她看到一个人像是付云起,虽然换了装束,但仔细一看确实是他。她看到付云起正和一位美丽的少女边走边谈笑,心里想:“我为你这么伤心,你却这么快就有了新欢,对我这么无情。”
    她扭头就走。付云起看到她的神情,知道她误会了,便让太乙门的弟子等一下,自己追了上去。但在拥挤的人群中,阿元很快就消失了。
    付云起继续向前挤,突然从兴庆宫方向传来一阵呐喊声,人群迅速向路边散开。只见一个和尚左右手各抓着一个小孩,后面有官兵在追赶。
    那个和尚就是圆通,他手里抓的是皇上的幼子李忱和太子的幼子李瀍。李瀍只有四岁,被吓得大哭,而十岁的李忱却非常镇定。
    今晚兴庆宫举行盛会,几个小王子正在玩耍。太子的次子李涵比叔叔李忱还大一岁,两个孩子玩得很投机,李瀍年纪小,一直跟着哥哥。
    圆通潜入宫中。他原本打算去平卢投奔李师道,但一路上被人追杀,到了长安才甩掉追兵。他想趁元宵节混乱的时候入宫刺杀皇上,好让天下大乱。
    但进了宫后,没找到皇上,却看到三个小皇子在玩耍,旁边只有几个太监和宫女,他就抓了两个年纪小的。
    宫中的侍卫和禁军追了上来,圆通看到街上人太多,跑不快,官兵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圆通纵身一跃,踩着人们的头顶跳上了街边的房顶,开始逃跑。官兵怕伤到两位王子,不敢用箭或暗器,只有几名武功好的侍卫追上了房顶,但也被越甩越远。
    圆通眼看就要逃脱,突然看到前面房顶上多了一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圆通仔细看,认出是付云起,他咬牙切齿地说:“好小子,你几次破坏我的大事,今天佛爷就超度了你。”
    他把两个小王子扔在瓦面上,双掌向付云起攻来。两个小王子站在房顶上,一动也不敢动,李瀍还在大哭。
    付云起灵活地躲避,用老疯头教的拳脚反击。他的拳脚非常怪异,圆通竟然被逼得连连后退。上次圆通伏击付云起,两人曾经交过手,虽然在黑暗中,但也算了解付云起的一些招式,这次却还是适应不了。再加上付云起的内力有所增长,拳掌的威力比以前大得多。
    圆通惊讶地发出一声“咦”,骂道:“臭小子,几天不见,你又变强了。”
    去年四至七月淮西发大水期间,付云起利用这个空闲时间勤奋练习拳脚。老疯头教给他的拳脚技巧与众不同,注重实用性而不是固定套路,这让圆通摸不着头脑,还在试图分析付云起的出招逻辑。
    官军已经将这栋房子团团围住,街上的百姓成千上万,他们为付云起齐声喝彩。
    圆通因为担心两个小王子的安危,加上付云起的招式怪异,一时间手忙脚乱,但他毕竟是个老江湖,很快就冷静下来。付云起虽然拳脚怪异,但圆通静下心来后,付云起便不是他的对手,几次差点被圆通击中,几名侍卫在旁边徘徊,不敢轻易上前。
    太乙门的刘玄清和王玄明看到付云起形势危急,也跳上房顶去帮忙。官军犹豫了一下,没有放箭。付云起看到他们上来,急忙说:“两位师弟,先把两个孩子救下来。”他并不知道这两个孩子的身份。
    刘玄清和王玄明各自抱起一个孩子,圆通看到自己的努力要白费,哪里肯放弃?他一掌拍向刘玄清的后心。付云起拔出剑,直刺圆通的后心。圆通知道这把剑的厉害,只得回身自保。刘玄清和王玄明跳下房顶,将两位王子交给官军,然后又翻身上房。
    付云起左手拿着箫,右手持剑,攻势非常猛烈。圆通暗暗叫苦,没想到这小子的功夫进步这么快。虽然付云起的功夫还比不上他,但那把锋利的宝剑不能空手去接,左手的铜箫冷不丁地朝自己身上的穴道打来,认穴极准,也不得不防。看来没有两百招是拿不下这小子的。
    圆通看到短时间内拿不下付云起,几次想突围又被付云起挡回。眼看刘玄清和王玄明又跳上房来,这两人虽然功夫稍差,但也不可小觑。圆通大吼一声,加大攻势。
    付云起右手持剑迎上去,圆通右手曲起食中二指,弹向付云起的剑脊。付云起顺势转动剑身,圆通的手指便弹向了剑刃。如果是普通的刀剑,圆通自然不怕,但这是一把极其锋利的宝剑,剑光一闪,圆通立刻闪避。
    付云起看到圆通不敢碰剑,稍微松了一口气。高手对决,生死只在一线之间,怎么敢放松?付云起毕竟经验不足,一松气,左手的铜箫就被夺走,还被点中了右腿。还好他反应快,眼看情况不妙,剑尖直挑圆通的手腕。圆通手稍微一歪,没有点中穴道。
    即便如此,付云起的右腿还是剧痛,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圆通拿着箫向付云起的后脑砸来。付云起失去平衡,气血不畅,无法闪避。
    楼下的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阿元也在人群中,看到这一幕,眼前一黑就晕倒了。
    圆通狞笑一声,眼看就要砸中付云起,刘玄清和王玄明来不及救援。
    一支箭射来,圆通冷笑一声,用左手一指弹开,右手的铜箫没有停顿。
    突然,有东西从远处打来,击中铜箫,圆通的手一麻,差点脱手。他看到那个东西是一块煮熟的牛肉,当时就吓得魂飞魄散。付云起趁着这个机会调整好气息,持剑封住圆通的去路。
    只见一个人一跃跳上房顶,这房顶有五丈多高,圆通都需要中途借力,但那人却一跃而上,姿势优美,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那人是丐帮帮主老叫花子嬴不亏。
    圆通看到牛肉,已经知道是谁了,所以吓得半死。他此刻只有惨叫道:“老叫花子,我和你无怨无仇,你不仅在洛阳破坏我的大事,还从淮西千里追杀我,到底是为什么?”
    从去年五月开始,圆通便被老叫花子追杀,一直凭借狡猾和精通五行八卦之术逃脱。但老叫花子紧追不舍,从淮西追到衡阳,再从衡阳追到徐州。圆通本来要去投奔李师道,但老叫花子在去平卢的路上等着他。
    圆通只好掉头向西,跑到长安。长安人多混杂,圆通在东市里一挤,果然逃脱了。现在过了两个多月,他以为老叫花子会返回平卢一带截杀。没想到今天被付云起纠缠住,又被老叫花子追上了。
    老叫花子笑着对圆通说:“你这个老和尚,偷了吴元济的脑袋,想就这样离开长安可没那么容易。我早就猜到你还在长安。今天要是再让你逃了,我老叫花子以后就不姓嬴,改姓‘输’了。”
    圆通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大喝一声,开始拼命战斗。老叫花子运用轻功与圆通周旋,付云起和刘玄清、王玄明各自守在一角,阻断了圆通的退路。老叫花子灵活地在屋顶上跳跃,等到圆通消耗了不少内力后,大喝一声,与他双掌相对,开始比拼内力。
    圆通的脸上肌肉在月光和灯光下扭动,显得非常恐怖。过了一会儿,他慢慢瘫倒。老叫花子趁机废掉了他的武功,然后提着他跳下地面,交给官军捆绑起来。
    付云起等人也跳了下来。付云起落地时右腿受力,立刻感到一阵疼痛,膝盖着地,卷起裤管一看,被击中的地方已经乌青一片,肿得很高,幸好腿骨没有断。
    阿元晕倒后,家人急忙掐她的人中,她慢慢苏醒过来,看到付云起没有死,只是在落地时摔了一下,似乎受了伤。
    阿元顾不得其他,挤上前来,看到付云起腿上肿得很厉害,非常心疼,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付云起看到她,微笑着点点头,表示没事。
    太乙门的三名女弟子忙上前来给付云起敷药,付云起担心阿元误会,忙说:“杜师妹,我自己来。”
    杜颖笑着说:“付师兄不要客气。”
    阿元听明白了,知道是付云起的师妹,这时才看清楚原来是五六个人在一起,刚才是自己误会了,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杜颖一边给付云起敷药包扎,一边注意到他的表情有些不对,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阿元。杜颖很机灵,懂得人情世故,看到两人的表情已经猜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向阿元甜甜一笑说:“这位姐姐,你不要误会了付师兄。”
    付云起心里一抖,知道是凤儿来了,抬头却没看到人。
    阿元说:“我误会什么?”
    脸色却已经红了,当着家人的面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向付云起道别:“付公子,告辞了。”
    付云起点头说:“元姑娘走好。”阿元眼中充满了不舍,扭头离开了。
    杜颖笑着说:“付师兄,那位姐姐是你的心上人吧。”
    付云起心里感到伤痛,但嘴里只是说:“只是一位朋友,快要嫁人了。”
    杜颖通过观察,知道付云起心里有难言之痛。一路上,付云起指点景致,谈天说地,刚才又独自与圆通战斗,杜颖看到他是多么英勇潇洒,现在才知道他也并非那样洒脱,心中不禁有几分怜惜这位未入门的师兄。
    付云起四处张望,一眼看到了凤儿藏在人群中,见他目光扫来,赶紧避开。
    付云起看到凤儿手中藏着一支羽箭,脸色大变,担心凤儿会对阿元不利。
    一位军官上前请老叫花子和付云起到宫门外等候,王子被绑架,这是一件大事,还不知道会派谁来审问。
    老叫花子怎会受官军差遣,不耐烦地挥挥手对付云起说:“你留下给他们解释吧,老叫花子先走了。”一纵身,跳上房顶,几个起落就消失了。
    付云起心急如焚,也不想留下,但右腿受伤,还带着五个师弟妹,走不了,就由他们带路到兴庆宫外。四周的官军围了上来,百姓都离得远远的。
    李忱还在宫门口,他非常镇定,走过来对付云起抱拳说:“这位兄台,多谢救命之恩,小王将来一定厚报。”
    他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又一直生活在皇宫里,这些江湖礼节应该是从侍卫那里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