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等闲笑容温和,说道:“那倒不是,只是想说,打斗点到为止便好,不然就要招致不喜了。”
王央衍想起今晨在书阁二层卓云迁说的那些话,开始明白李川彻在大周之中的地位确实太过尊高,由此想到自己从前打过的许多架,淡淡摇头。
莫等闲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转了话题说道:“话说起来,都过了这么就了还未见你来,还以为你忘了我呢。”
王央衍说道:“我在书阁看了几天书。”
莫等闲挑了挑眉,问道:“二层?”
王央衍嗯了一声。
“……不累吗?”
莫等闲很是意外,书阁二层那里有什么书他再清楚不过了,寻常人别说能不能看懂,光是认真看都会给自身的精神识海造成极大的负累,且不说能看几天,只看上一个时辰都已经算是极为难得的了。
卓云迁和林间雪那几个年轻人整日待在书阁,天天不是修行就是看书的,能有那般精神念力倒不奇怪,但他却没有想到王央衍的精神念力也这般惊人!
他所不知道的是,王央衍在那些天所看的书的数量远非他所能想象,不然他会更加震惊。
“很累,所以我要回去了。”
王央衍将杯中的茶饮尽,起身准备站起。
早在来到常青剑院之前她便已感到十分困倦,所以才会在剑瀑上说那些话,而若是没有在阑珊大街上遇到匆匆跑去找她的许翊,她如今怕是已经在道常亭中倒头大睡了。
“等等,你还记得初次见面时你答应我的事吗?”莫等闲将她喊住。
王央衍站在桌旁,看了看他,说道:“可你并没有帮我拿到山海剑。”
莫等闲看着她笑了笑,举止文雅,神色却颇为无辜地说道:“我与他说了,但他不听我也没有办法啊。”
王央衍双手环胸,看着他淡淡眯起了眼。
状似怀疑。
莫等闲挽起袖子给她倒茶,神色从容地将盛着清茶的杯子拿到她面前,说道:“非白很快就会来了,不等等吗?”
王央衍想起那日他说的事,看着香气氤氲的清茶沉默了会儿,把茶杯接过。
……
“见过先生。”
不过十数息的功夫,竹屋前便来了一个年轻人,对着莫等闲俯身行礼。
云水谣见到来人,不免惊讶地捂着了嘴。
许翊端着茶杯不知所措。
站在几人面前的,是一名身着丹青墨色剑衫的年轻男子,他手里拿着一把剑,容貌俊逸难言,眉眼甚清,气质冷然,像冬天的湖水一般,自持庄重般的仪态,不苟言笑。
若是用云水谣的话来形容他,那便是一个字,帅!
墨非白绝大多数时候都会在外游历,故而在陵川,极少有人能见到他的身影,云水谣更是没有机会,今日也只是第一次见,不禁感到许多惊艳,这……满满的仙侠风,简直不要太帅好吧!
“你,你就是墨非白?”云水谣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起身离开座位上前问道。
墨非白看了看她,实在是想不起她是何人,也不多说什么,便顾自点了点头。
“非白,你可记得我与你说过的这位姑娘?”莫等闲伸手指向一旁的王央衍,笑着说道:“或许你曾经见过她。”
墨非白的视线流转到王央衍的身上,见其一身红衣,容貌气质都甚绝,尤其是蕴含在眉眼之间的一抹似有若无的轻傲之意,忽地想起从前在外的所见所闻以及记忆中那一抹惊艳的红色,眼中闪过一丝浓重的诧异,愕然怔住。
“这位姑娘……我许是见过的。”
王央衍轻挑了眉,她可没有见过他。
莫等闲问道:“你在哪里见过?”
墨非白只是盯着王央衍,神色之中多了些许敬佩之意,说道:“一年前,淮山上的那场盛会,姑娘可有印象?”
话音落下,王央衍握着茶杯的手轻轻一顿,淡眉微不可察地蹙起,抬眸看去,眼里依旧没有什么波澜,美丽而清寂,声音冷淡,摇头说道:“没有印象。”
“淮山?”
云水谣抬高了声音,很是不解,“什么淮山?发生了什么事?”
许翊呆愣在一旁,不敢插话。
此时唯有安静喝茶的莫等闲并未感到太多的意外,微笑不语。
墨非白听到王央衍的话,微微怔住,沉默了许久。
竹林间飘过几缕清风,细长的竹叶翩翩而落,很安静,却又很不安静。
忽然,一道石子踩落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谁?!”
墨非白忽然挑起双眉,瞬间伸出双指拈过一片落下的竹叶,朝着声响传来的方向飞速疾掷而去。
咻的一声!
只见竹叶透过空气,嘶的一声击打在一把折扇之上。
折扇一旋,再转,同时卸下竹叶所携带的一部分气力。
竹叶方向骤变,飞向远处的一棵竹子上留下极深的切痕,触目惊心!
“多年不见,非白兄还是这般性子,实在让人怀念得很啊。”
繁密的竹丛中走出两个人,翩翩公子的模样,自然只能是闻溪午和林深鹿二人。
墨非白看向二人,不做言语。
“见过莫先生。”
闻溪午带着林深鹿向莫等闲行礼,不卑不亢的模样没有半分偷听的自觉和羞愧,继而转向王央衍微笑,说道:“真巧啊,又见面了姑娘。”
“你跟踪我?”
王央衍看着他,眼中意味难明。
闻溪午始终儒和地微笑,“哪里哪里,不过是碰巧罢了。”
莫等闲不知两人间发生了什么,并不在意,只是看向王央衍,只见后者的视线亦是看了自己一眼,脸色似乎不太好,当然不是出于愤怒或是对他的怨责,只是太过沉静与冷淡。
他并不担心,脸上的笑容多了些许抱歉之意。
“非白回来的时候,便想让你们见面,只是一直都未寻到机会。”
王央衍搁了茶杯,“你早就知道?”
她没有想到,准确地说是没有去想,莫等闲让她与墨非白见面的背后,竟还藏有这么一层试探与核实的意味。
让人不喜。
莫等闲摇了摇头,认真说道:“起初只是猜测,还未确信。”
许是担心她会有些生气,毕竟是极其骄傲出色的人物啊,他继续解释说道:“真话不全说,你总不能生气了。”
王央衍不再多言,似并没有生气。
莫等闲松了口气,笑了笑,把闻溪午讨要茶水的手拍开后,便又给王央衍倒了杯茶。
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可一同讨论剑术的同道中人,总不能被自己给气走了。
“既然这样,不如?”
王央衍知道他的意思,朝着墨非白轻抬了尖俏的下巴,似是在问他有什么事。
墨非白见她这般,不知想到了什么愣了好些时候,随后神色之中多了些许执着与坚定的意味,说道:“自淮山一见后,非白便想与姑娘交手,不知姑娘可否给我一次机会?”
时隔一年再次听到类似这般邀战的话语,王央衍轻扬了唇角,觉得有趣,眉眼中的轻傲之意愈发浓郁,淡淡说道:“既然你知道是我,为什么还敢啊?”
众人一惊。
墨非白怔在原地。
莫等闲摇头轻笑,果不其然。
不明所以的闻溪午丝毫不慌,仿佛洞悉一切的笑里反倒多了些许玩味。
林深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就如同先前在剑瀑时那样,王央衍并未察觉到自己方才的那番话在旁人看来很是嚣张,她自座位上站起,将手中的茶杯递到墨非白面前,仿似安慰,示意他不必因为打不过自己而感到如何挫败,“喝茶。”
墨非白下意识伸手接过。
王央衍自他身旁径直走过。
“诶!衍衍你要走了?等等我们?!”
云水谣二人赶忙跟上。
闻溪午拉着林深鹿亦行礼告辞。
竹屋前仅剩下莫等闲二人。
墨非白看着手中的茶,思绪依旧停留在先前听到的那句话上,一时失神。
“怎么了?”
莫等闲看着他,就像一名慈祥的长辈看着自己疼爱的弟子。
天光倾洒而下,竹影摇曳。
墨非白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沉默了许久,将手中的清茶一饮而尽。
“没什么……”
“只是往后,我可能不会再离开陵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