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翊没有理她,反倒是匆忙地跑开,不知道去哪里把书藏了起来,回来后还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地坐在案前看起了书,就连王央衍一直看着他,他都不曾有什么反应。
王央衍自问不是什么胡搅蛮缠之人,但一想起他方才的样子就觉得有些奇怪,遂直接起身往他藏书的地方去,精神念力向四周散开,目光依次在房中各处巡视而去,便很快找到了那本医书所在的地方。
许翊从刚才就开始注意她,见她不费吹灰之力便知道了自己藏书的地方,顿时紧张了起来,趁着王央衍正要伸手去拿之际,咬牙冲了过去,一把抱住她的腰使劲将她往后拉去。
“阿衍,你不能看那本书!”
“我为什么不能看?”
王央衍微微挑眉,没有因为许翊的拖拽而移动半分,自然而然地也拿到了书,正要打开来看,却将许翊忽然放开了她,趁她没有反应过来就把书抢过去。
“你真的不能看!”
王央衍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阻拦自己,微微皱眉,“里面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你先前不就是要给我看的嘛!”
许翊一愣,支支吾吾地说道:“这是我的书,我现在不想给你看了!”
王央衍疑惑挑眉,一时间竟不知道反驳,看着护着怀里的书的样子感到一些生气,但又没有理由发作,看着许翊微微眯眼,轻咬了唇,索性什么都不管,径直回到原来的地方坐下了。
许翊见她不再执着,松了一口气,又找了个地方偷偷把书放好后走了回来,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王央衍,观察她的神色,见她眉目清晰的脸上神色淡静,没有什么异样,沉默了会儿终究还是不太放心。
“你……生气了?”
“没有!”
看来就是生气了……
许翊想明白这一点,不着痕迹地低笑一声,轻摇了头。
她依旧还是那么地美丽耀眼,但许是相处久了,比起去年二人刚相识那会儿,王央衍明显少了几分冷漠与对外人的疏离,没有那么的锋芒毕露,却多了些许少女该有的娇俏,愈发让人想要亲近。
还是与她解释一番好了,只要不说太多便不要紧。
许翊来到王央衍身旁坐下,耐心地与她解释道:“书上说的,所谓云雨便指的男女之事,生命万物都需要繁衍后代,而人类繁衍后代则需要男女之间行云雨之事,此种事非比寻常,发生后便意味着这一男一女为伴侣关系,为两情相悦之人。”
王央衍微微怔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一想到他方才遮遮掩掩的居然是这些事,便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瞒我的?
但她自然不会计较这些,沉默了会儿后又想起许翊之前说过的有关于少夫人的奇奇怪怪的话,意识到有些不太对劲,微微皱眉,“所以你先前的意思是……少夫人叶萱与大公子在用午饭之前行了云雨之事?”
“呃……”
许翊又开始犹豫了起来,看了看她,最终悄声说道:“奇怪的地方便是此处,传闻中的大公子不能人道,意思便是大公子无法与女子行云雨之事。”
“嗯?”
不能行云雨之事?那少夫人是与谁行的云雨之事?
莫非是与别人?但她不是有家室了吗?
王央衍看了许翊一眼,知道他不是会乱说话的人,默了片刻后说道:“许是你看错了。”
“我必然是不会看错的。”
许翊自小钻研医术,无比坚信自己的判断,见她不信便有些着急,“你想想看,若不是……唔!”
“嘘!”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王央衍捂住了嘴,只见王央衍示意他噤声后,松开了手起身悄然走向门口,碰的一声打开门。
“啊!见,见过表小姐!”
门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面生的丫鬟,举止慌张,显然是被王央衍方才忽然打开门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行礼。
“你是谁?”王央衍问道。
那丫鬟低着头,语气里明显多了一些紧张,道:“奴婢,奴婢名为秋玉,是少夫人屋里的丫鬟。”
王央衍看着她,又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大小姐一直不愿出房门,少夫人担忧表小姐在府里无人陪伴会心生无聊,故而特意遣奴婢来请表小姐到园子里用些茶点,一起谈谈心。”秋玉如实回答道。
她方才刚来到门外,正准备敲门的时候,却见门忽然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神色冷漠的美人,以为自己不小心冲撞了对方,所以才会那般慌乱。
王央衍问道:“少夫人请我到园子里?”
“是。”
“……那便烦请带路吧。”
……
等到王央衍来到栽了许多花的园子里时,便见到了一身光彩照人的少夫人叶萱。
叶萱换了一身衣裳打扮,除去发上的镶金翠玉步摇还在,其他的饰品却是直接换了一套,穿金带银却又不会显得过分俗气,反而仿若一朵正夺目盛开的娇花,艳丽逼人。
王央衍走上前微微行了礼,“见过少夫人。”
“表小姐来了,快坐!”少夫人十分高兴,热情地向她说道。
王央衍点头应下,在凳子上坐下,看了一眼桌子上丰富的茶点,上面有花生酥、枣泥糕、茯苓夹饼等等各式花样,还有一些是她没有见过的,就连桌子上的茶都是京都里十分名贵的君山银针。
“表小姐有所不知,奴家一见表小姐便感到十分亲近投缘,心里想着说不定是上辈子见过呢!”
叶萱妆容精致的脸上笑意醉人,妩媚极了,命旁边的丫鬟给王央衍倒了杯茶,说道:“这是陵川里极有名气的茶,想必表小姐还没有喝过吧!还有这些糕店,都是奴家特意命府里来自各地的厨子做的,可以说是来自四海八方的特产,表小姐若是喜欢的话,便不要客气,多吃一些!”
“嗯。”
王央衍点点头,应了声。
“表小姐有所不知,奴家出身不好,所幸因缘巧合下遇到了夫君,才结束了昔日颠沛流离的生活……”
叶萱眉眼低垂,说到伤心处,拿着手帕擦了擦眼角晶莹的泪水,“不说这些了,不如表小姐说说自己吧,奴家听闻表小姐是一年前才被洛教习接到陵川的,不知从前过的都是些什么生活?”
王央衍看了她一眼,“……前尘往事不提也罢。”
她从前过的除了杀人与被人追杀,便是修炼读书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好说,稍稍抬眸看了一眼娇媚的叶萱,说道:“我听闻大公子从前也是一个修士,不知是不是真的?”
“是啊……此事我也听人说起过,只不过……”
一提起这个,叶萱神色变得哀伤起来,说道:“夫君如今的身体是大不如前了,不说修炼,平日里的起居都尚是需要人照看,不仅如此,夫君的身体每况日下,奴家真怕,若是有一天……呜呜呜。”
“奴家在这云水府里,除了夫君之外便没有什么人可以仪仗的了,只盼望着夫君能早日好起来。”
王央衍看了她一眼,见她梨花带雨咽泪涟涟,只是沉默,垂眸喝茶,。
“说起来,女人啊,到底是需要有一个夫君的,不知表小姐可有婚配?”叶萱话音一转。
王央衍并未回答她的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后意有所指地开口说道:“若当真是修士,除非是被人毁了修为,不然的话,身体绝无可能像凡人那般虚弱成这个样子。”
“表小姐的意思是……?”
叶萱一愣,沉吟片刻后很快明白她的意思,遂笑着解释说道:“表小姐许是不知道,但我们家老爷曾经请过各地的名医,他们面对夫君的病皆是束手无策,想必定是十多年前那场意外令得他修为丧失了去,如今才会如凡人这般虚弱。”
王央衍自是知道这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她脸上轻松的笑意,还有发上那随之摆动的翠玉步摇,便随意称赞道:“少夫人的发饰实在是有些好看。”
“啊,是吗?”
叶萱脸上现出喜色,白嫩的手娇羞地摸了摸头上的步摇,“……这是奴家早些时候在金玉斋买的,那里的首饰实在是好看,便忍不住买了。”
她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王央衍那简单由一红色发带竖起的发,眼光流转,那条发带看着如此普通,想必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她朝王央衍婉婉微笑,道:“奴家房里还有些漂亮的珍珠首饰,表小姐若是想要,随后与奴家一同去取便是。”
寻常小姑娘家特意称赞别人,其中心思为何她是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只是一些首饰罢了,送些给小姑娘也不要紧。
王央衍并不知道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让人家误会了,闻言只是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她并非是什么爱打扮的人,再加上发带是师父送的,头发是师父梳的,自然不能弄乱了。
“不必了,多谢少夫人。”
“表小姐无需如此客气,如表小姐这般的美人,正值妙龄之年,自然是担得起好看的首饰的!”
叶萱连连劝她,道:“若往后表小姐的打扮都如此朴素,万一因此不小心错过了良人,那便是人生一大憾事了!”
王央衍并不需要什么良人,更不关心如何打扮,依旧摇了摇头。
“容貌美丑皆是外在,我等为修道之人,向来不会将这些放在心上。”
叶萱愣了愣,顿时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了,又劝了好一会儿,但都被王央衍婉拒了,索性换了个话题,聊起了家常里短,说的都是在云水府里的琐事,有的是关于云水惜如何不听话,云怜如何听话的,但更多的却是有关于云水家二公子为人风度令人折服的。
王央衍微感疑惑,“云水二公子的名字是?”
“姓云水,单名一个瑾字。”叶萱仿佛心情极好的样子,笑开了花,“表小姐有所不知,他这个人啊,表面上为人客气礼貌,背地里心眼儿可坏了呢!”
王央衍看了她一眼,“心眼坏?此话怎讲?”
“别的不说,就是喜欢作弄人!”叶萱一笑,脸上的娇羞神色愈发明显,“而且他作弄人的花样可多了呢!不提也罢!”
王央衍稍稍扬眉,神色平静地喝了口茶,而后冷不防地问道:“你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