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奇有些意外,深深皱起了眉,看了不远处脸色微沉、冷冷凝视着自己的李川彻一眼,大概明白了她如此生气的原因,“不过是说了句玩笑话,王师妹何必当真?”
“哼!”
王央衍冷笑道:“不过是看你不顺眼罢了,哪有什么当不当真的?”
“是吗?既然如此……那看来师兄我也没有必要再手下留情了。”
刘大奇沉默下来,周身念力悄无声息地运转起来,衣裳无风自动,看上去是认真起来了。
“你可知道,我白鹿洞最擅长的是什么吗?”
王央衍挑眉,不以为意地道:“古武术?倒是不错,但有用么?”
“有没有用,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刘大奇狞笑一声,丝毫没有将王央衍放在眼里,十分猖狂放肆。
从前便有传闻言,将锻体之道修行到极致之人,顶天立地,肉身永恒不灭,不仅如此,修行的心性皆是会受到影响,孤高自傲,自以为天下无敌。
刘大奇虽不能说是个中天赋卓绝之人,但能以如此年纪修炼到忘川初境,好歹算是半个天才,有些自负也算情有可原。
王央衍脸色微沉,倒并不是因为刘大奇忽然认真了起来,让她感到有些棘手,只是在想,你普普通通一个忘川初境,到底有什么好娇傲的?
但她虽然心中是这般想,出于另外一个原因,她的神色却仍旧还是有些慎重,而后不知为何她松开握着山海剑的手,脸上浮现出不知何意的笑。
“那就来吧!”
下一刻,她仿佛化作了一道剑光,裹挟着无数道剑气,以最大的声势刺向周身仿佛燃起了无形的火焰般的刘大奇!
这一次,万物轰鸣,无数道刺耳的声响在空气中响起。
嘶嘶嘶!
万道剑气自四面八方而来,不断地轰炸着一个壮硕的身影。
不过多时,那道身影便从屹立不倒变成出现了些许颤抖,而后在那一刻忽然爆发开来。
即便王央衍不用剑,她也可以引发无数剑意,只不过与剑修的寻常战斗方式有所不同的是,她并未选择远攻,却是选择了近战,更重要的是,她似乎也想要凭借肉身的强韧程度和对武术的运用来与刘大奇一教高下。
这实在是令人惊讶!
桥上有雄浑的声音传来。
“剑修擅长远攻,最忌近身,没想到你居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我等锻体修士,近身战还从未怕过谁呢!”
刘大奇话中满是对王央衍自不量力嘲笑,继而便是一拳向前轰出。
王央衍微微皱眉,迅速反应过来伸手格挡,轰的一声,两者锋锐汹涌的念力碰撞在一起,周围的景物都仿佛颤抖了一瞬,李川彻等旁观的人不得不连忙定住心神,远离之。
交过手后,王央衍的手臂上瞬间传来一阵剧痛,往后倒退数几步,她不禁轻扯嘴角,皱眉感到颇为麻烦地啧了一声。
对于王央衍接下这一拳,刘大奇倒是毫不意外,毕竟是天才,只不过你放弃了你擅长的剑法,单单凭借自身肉体修为来与我对抗,到了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吧?该说你是娇傲呢,还是愚蠢呢?
“再接我一掌!”
刘大奇大喝一声,运转全身念力,一甩身倾尽全力再次朝王央衍的方向狠狠拍下!
王央衍神色凝重下来,周身剑气剧烈波动,仿佛化作了一股洪流,合着汹涌的念力往前抵挡而去。
无数激烈的碰撞声不断地在桥上响起,两道身影在短短数息间便交错了无数次,反是有点见识的人都能看出来,二人之间明显便是纯粹的古武术与境界的比拼。
战斗仿佛才真正地开始。
岸边的李川彻看着桥上那自己怎么都看不透的战斗,脸色出现些许凝重之色,眉间满是不悦的情绪。
即便他的境界远远不如二人,但还是能看出来,王央衍从先前把剑放下的那一刻起,便选择了要与刘大奇硬碰硬的方式战斗,或许她是想要通过此种方式来了解古武术,并见识一番高她一个境界的强者。
只不过,她这么做实在有些冲动了!
刘大奇好歹算是白鹿洞里极出色的弟子,若先前那几下他稍稍放了水,直接比拼下,王央衍想必很难接得下来,毕竟二人间的修为差距摆在那里,实力悬殊虽然说不上,但还是有些差距,到时候出了事,但凡只是一点点,那可如何是好?
“王小姐,她会不会有危险?”一旁的林深鹿都是看出来了,如今的局势对王央衍很是不利。
李川彻仔细看向桥上的战斗,只见王央衍节节败退,分明便是不敌,远远看去,她的唇边流出的血似乎就没有停过,她受伤了!
不过是一场比试,哪里需要你放弃自己的优势“以礼待人”?又哪里需要你这么拼命?你倒是浑不在意,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啊!
“再等等……”
若是过了会儿还是没有回旋之地,就算违背比试的默认规则,李川彻也要上去阻止!
那哪里是比试,分明就是在拼命啊!
战斗中的王央衍双眉紧紧拧起,脸上出些了丝丝苍白之色,双手双脚都因为方才的碰撞而传来剧痛。
轮肉身强韧程度,她确实差之远矣,在境界上,虽然她也快接近了,但仍旧还是有些差距。
“你就这点能耐?”
王央衍凝视着刘大奇,轻笑一声,声音明显就弱了很多,但还是那样轻傲而带着鄙夷之色。
“是吗?”
刘大奇不气反笑,“那就再让你见识见识,我白鹿洞不传秘技,雷鸣掌!”
他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既然师妹如此娇傲,他作为师兄当然是教导一番的。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地再次向王央衍一掌拍去!
就在这时,他的掌间仿佛带上了一串串激荡的波动,令得空气都是肉眼可见地扭曲起来,很是恐怖!
王央衍倒退而出,在瞬息之间驱动周身所有的念力,双手在空气中划开一圈波浪,伸出两掌相抵。
轰!
残余拳风随入空气,激起无数恐怖的波浪。
紧接着,激烈的念力碰撞声与一段不知道谁的骨骼断开声混在一起,传向四周。
空气中响起一道截然而止的轻微惊呼声。
随着一声沉重闷哼,王央衍被一阵气浪冲击自桥上倒飞而出,狠狠地撞上了岸边的一棵柳树,其力道之中,愣是将柳树撞断了去!
“呕!”
王央衍口中忽然溢出一大口鲜血,衣裳破了几处,发丝凌乱,看着虚弱了许多,很是狼狈。
“阿衍!”
李川彻心下一惊,着急地冲了过去,正要扶她起来之时,忽然发现前面她吐出来的血呈现暗色,像是淤积在身体许久了一般,他并未想太多,只是来到王央衍身旁查探她的伤势。
但就在他抬手的时候,忽然被王央衍拦住了。
王央衍低着头,眼帘微垂,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不知为何那一双眼睛却清亮无比,仿佛是雨后被洗过的新山一般。
她的气息在这一刻渐渐地变得微妙了起来,似降若升,似沉若浮,不断地飘动激荡,引得周围的各方气息都是对此响应,柳枝摇曳、河水生澜。
离她最近的李川彻感到最为深刻,顿时心中一惊。
“师兄下手不分轻重,还请王师妹……”
刘大奇原本以为王央衍被打残了,一时半会还起不来,他自己战斗时会有些忘我,故而即便时比试,下手多少会有些过重,也知道自己身为师兄本该要谦让一些,先前确实没有收手,此时便要道歉一番。
但他话还未说完就忽然察觉到了一股不对劲,脸色微变。
此时的柳枝疯狂地飞舞,河水上也兴起了奇怪的波浪,但空气中却没有风,一丝风都没有。
天光愈烈,鸟雀无声,像是因为感受到了什么害怕的事物,故而才隐藏了踪迹。
刘大奇忽然听到了来自王央衍身上的一道高悦温和的轻音,那般声音,像极了念力在体内筋脉游走的声音,但问题是,这种情况,不该是在破镜的时候才出现的吗?
想到某种可能,刘大奇面露惊谔之色,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远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王央衍。
难不成……
这丫头,正在破镜了?!
她方才选择那种方式与自己比试,就是想要把自己作为踏板,从而晋升忘川之境吗?她是怪物吗!?
刘大奇如今的年纪要大上王央衍许多,但仅从进入忘川之境的人来看,他已算是天才,但王央衍如今却是以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就要进入忘川之境了?
这一定是假的吧!
就在他疑虑之时,王央衍气息的变化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就像海边的浪潮缓缓地冲上了岸,但在片刻过后,却又骤然退回海边,让人信以为真又猝不及防。
“这……”
李川彻不知方才的奇怪变化是因为什么,但并没有深究,只是很担心王央衍的伤势,他扶着王央衍,伸手擦去她唇边的血迹,“阿衍,你怎么样?”
王央衍低垂着眸,忽然紧紧抓住了他的手,继而缓缓抬起眼帘,眸中清光无限。
“我没事。”
“可是……”
王央衍一脸平静地扶着他站了起来,浑不在意拍了拍衣裳上的尘土,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看着袖上破裂的几道开口,不禁觉得有几分麻烦,心想,又要换衣服了。
“你方才那,那是怎么回事?!”刘大奇冲也似的飞跃过来,迫不及待地问道。
李川彻脚步一抬挡在王央衍面前,挑眉冷淡问道:“你还想干什么?”
即便比试皆是如此,但对于眼前这个人先前的所作所为,他可是没有半点好感。
王央衍见他这般叹了口气,抬手把他拨到一旁,伸手召来她先前放在街上的山海剑,向刘大奇说道:“愿赌服输,如此一来,便算是一输一赢。”
“你方才难道没有破镜?”刘大奇分明更关心这个问题。
王央衍反问说道:“你以为破镜很容易吗?”
刘大奇一愣,对她这无时无刻都要鄙视人的口气很是不满,“这我可比你要清楚!”
他如今可是忘川初境,她这般言语不就是折辱于他吗?
王央衍没有理他,只是问道:“下次比什么?”
她本答应帮林深鹿解决掉这个死缠烂打的追求者,但问题是,因为某些原因她比试输了,如今问下次,自然是还想补救回来。
“下次……下次,我还没有想好,下次再说!”刘大奇被她转移了思绪,并未继续追问方才的奇怪变化是源于何处。
“每次都是你自己出题,是不是有些不公平?”王央衍出声问道。
此时林深鹿也走了过来,躲在她身后不敢出声。
刘大奇听到这话,微微一愣,眼珠子转啊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是师兄,先前又打伤了师妹,再加上先前的两次比试比的都是他要求的,此时若是不退几步,难免有失颜面,但问题是……
刘大奇看了躲在后面的林深鹿一眼,心想,这美人怎么可以轻易放弃?
“什么公平不公平的?”
“原本便是我要讨人欢心,是你们这些无关的人横插一脚,我还不说你们多管闲事呢?有本事让闻溪午亲自来啊!”刘大奇大声说道。
王央衍微微挑眉,这人实在是太过无赖了些,不过话说话来,为什么林深鹿都被人骚扰了,闻溪午为什么没有出现?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身后的林深鹿。
林深鹿低了低头,轻声说道:“仲良他,他被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