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已经昏迷了数日，白桦为保她安危，将她接回自己太子殿，日夜不歇地照顾。
他关闭宫门，谢绝所有来看望之人，包括天帝天后，也包括浅颜和九重山之人。
又过了几日，白桦将最后一剂药喂进她嘴里，随着法力的催动，白薇总算有了苏醒的迹象。
终于，一滴泪滑落她眼角，滴在玉枕之上。
白桦心头一疼，纵使时光荏苒，这妹妹终究是自己的软肋，终究是舍不得见她难受。
白薇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她忘记得干净的人，有她情窦初开的人。
可最终还是没有相守……
她嘴唇泛白，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半晌才吐出两字：“哥哥……”
白桦赶紧问道：“可有哪里难受？”
“哥哥，我心口疼。”白薇眼神呆滞，眼眶越来越红，泪水不断地落下，“我竟然会忘了他……”
白桦见她这副模样，更是心疼不已。
“小的时候听戏本子还笑写得夸张，原来，当中滋味，确是如此。”
白桦轻拍她的肩膀，像是小时候哄她睡觉一般，“哭出来吧，哥哥在。”
一瞬间，所有情绪上涌，泪水如雨般倾泻而下，从没想过感情会是这么酸痛。
————
行尸走肉的日子只过了三天。
今日白桦送药来之时诧异地发现，白薇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镜前了。
她脸色依旧带着几分苍白，唇上也没什么色彩，宽松的衣裙拖地，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白桦一眼就看到她鬓边的小小白色蔷薇花，眼神中带着几分心疼地问道：“小白，怎起来了？”
白薇淡淡道：“哥哥，我要去趟九重山。”
“好，我陪你去。”
白薇摇着头，“我自己可以。”
————
宸华殿
白薇是第一次心里没有任何负担走进了墨一的殿。
墨一有些诧异地看着来人，毕竟她的脸色极差，也没上妆修饰。
白薇按着礼数行礼，“见过大师兄。”
“起来吧。”墨一本不想多说什么，但毕竟是重伤刚好，还是问道：“身体如何了？”
“谢大师兄关系，已经无妨。”白薇一脸正色地看着他，“今日，小九是来求大师兄一件事的。”
墨一眉头一皱，见她来者不善，便问道，“什么事？”
白薇心里清楚，这件事情，只有他可以办到：“我想找一个人，一个千年前就不在了的凡人。”
墨一心头一跳，“谁？”
“木子夜。”
简单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却让墨一犹如受到了晴天霹雳一般，他立即想起来了墨离下凡渡劫那次的异样。
白薇以为他不肯，便继续说道，“我只想确认他是否顺利投胎转世便可。”
墨一哪里想的是这些，很早之前，他就发现了白薇是师父的生死劫，这些年自己也在盯着她，以防她做出伤害师父的事情，本以为她老实单纯，没想到，原来在一开始，就已经……不行，事到如今，必须断了她的念想，“这件事我没办法帮你。”
白薇眼眶几乎一瞬间就红了，“为什么？”
墨一大手一挥，命簿在她眼前展开，“命簿之中并没有他。”
“怎么会没有？”白薇有些慌张了，子夜是凡人，是在她眼前去世的，应该会转世轮回，怎命簿之上会没有他？她不愿相信，不断翻找着命簿，嘴里喃喃道：“怎么会没有？怎么会没有？”
墨一见她几乎痴狂的模样，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想，他并不是个拖泥带水的性子，只是手指微动，那承载着人世间所有凡人的命簿瞬间消失。
“不要！”白薇根本没有办法阻止，一瞬间的事情，让她整个人扑了个空，摔倒在地。
墨一条件反射地伸出了手，想将她扶起，却在伸手的瞬间又收回了手。半晌后，长叹一口气，“回去吧，想想你肩上的责任。”
一语点醒梦中人。
殿内又恢复成往日般平静。
白薇似乎冷静了些，强撑着坐直了身子，眼神黯淡，“墨九知道了……”
白薇的前脚刚走，暗处的人就走了出来，他也是叹了口气，“你也不必多思了。”
墨一剑眉蹙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墨乙淡淡一笑，并未作答。
墨一对他没有脾气，但心头郁结，总要有个说法，“你不说，我现在去找老七！”
说完，立即拂袖而去。
————
宸华殿
墨离脸色不佳，墨七在一旁递上熬制已久的良药。
忽地，两人同时抬头看向门口，殿外有些许脚步声渐渐靠近。
墨离一个眼神，墨七便立即将药碗收起。
白薇迈着步子缓缓走来，依着礼数，周全地向殿上之人行礼，“弟子墨九，见过师父。”
墨离抬了抬头，示意她起来。
白薇起身后，这才又向墨七行礼，“见过七师兄。”
墨七一怔，如此通透之人，自然是想到了什么，看来这丫头是想起了什么。
只见墨离犹如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视若无睹两人的小心思。
白薇淡然地看着两人，开口道：“弟子是来辞行的。”
墨七完全没想到她的来意，“你……你……”他不敢问得太深，又怕问不明白，像是噎住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只见墨离只一愣，片刻又恢复了平静。
见墨离没有反应，墨七赶紧问道，“你要去哪里？”
“有些事情要去趟冥界地府确认一下。”
墨七这才松了口气，这丫头说话怎么大喘气呢！
“之后……”白薇平静地继续说道：“我想闭关些时日。”
见她表情不对，追问道：“是要多久？”
白薇并未回答，继续说：“请师父成全。”
“好。”
简简单单一个字，让白薇心中没有难受，反而如释重负一般，取出随身携带的黑羽剑，将其放在地上，接着向着墨离郑重地一拜，“望师父保重。”
墨七眼看情况越来越不对，赶紧跑过去将她搀扶起，嘴里还像平常般念叨着：“丫头，这也不是逢年过节的，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
白薇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那徒儿这就起身去冥界。”说完立即拂袖离去。
墨七看着双手，这丫头是真要与自己决裂了！随即向着墨离行了一礼，匆匆跟了上去。
墨离看着她的背影，始终一言不发。此刻那把黑羽剑此刻十分刺眼。
他明白，此番离去，她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