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宜刚和贺景山交完班,把贺景山送走,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看到是贺知舟来电,她红唇抿了一下,没有多耽误的去楼下与她见面。
才一下楼,便见站在摇曳树影下,挺拔修长的男人。
时光对他好似格外宽容,只什么都不做的站在那里,就足够光芒万丈,头顶的月色,无法分走他荣光,反而将他本就精致的俊脸,衬托得更加的完美。
“你就这么来找我,也不怕?”呼吸微凛,安宜走过去。
贺知舟闻言,抬起了头:“我是来劝你去和宋薇薇道歉的。”
安宜一怔,面色难看的看站在树影下的男人:“你说什么?我?向宋薇薇道歉?”
“是。”贺知舟坦然的点头:“你道歉,她揭过,昨晚的事就算过去了,事后也不会有人再追究了。”
他语气是真轻巧啊。
安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也难以想象,不久前还那么温柔待人的她,这么快就变了脸色,执拗的要求她向另一个女人道歉。
变得太快,堪比她当初遭遇咸猪手的翻脸,明明几分钟前,贺景山在病房里提起昨晚的后续,她还忍不住有点犹豫,贺知舟对她,是不是多少还有点情份,跟其他女人是不是不一样。
喉咙口的晦涩,满得都快溢出:“如果我不道歉呢?”
贺知舟幽沉的黑眸一顿,语气深沉:“乖,听话?”
“你除了这句,还会说什么?”讥讽至极,安宜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贺知舟我以为你是懂我的,你应该不会不知道,我对宋薇薇有多抵触多膈应,与其让我向她道歉,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杀,肯定是舍不得的。
道歉,是一定要的。
他不会允许主动回到身边的女人再次逃跑,同样,也不允许无法掌控的变故发生。
贺知舟深邃的眼眸,危险的眯起:“昨晚的事,闹得太大,息事宁人是对你对我最好的结果。”
“早知如此,你当初干嘛还要上我的勾?”安宜气得眼尾都红了,尽力想让自己心态平稳,却控制不住的心生烦躁:“贺知舟你自己说,昨晚的事是不是我的错?我有没有逼你一定要带我回房?我若没有这么做,又为什么要我道歉?我若执意不道歉,你是否会庇护我,像前些年宠着我的那样,护着我?”
一字字,一句句,全都是指责。
贺知舟不耐烦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耍小性子可以,但不能过分。”
过分?
她为自己的尊严而争取,就算过分?
犹如在冰天雪地里,又被浇了一瓢冷水。
哪怕早就知道,这个男人对她不会有太多情份,这一刻安宜依然失望得紧。
“我绝对不会道歉。”她背转身:“姑姑还在病房等着我伺候了,我就先回去了,贺总你请自便吧!”
她走得又急又快,然而只两步,她就自发的停下来:“你可以走,但我不能保证,你要是走了,宋薇薇会不会咽不下气,过激的又做出什么。”
安宜垂着的手指头,猛地握紧。
“你好好想想,安宜,你现在不只是一个人。”一声冷笑,自贺知舟喉咙口溢出,又轻又浅,无法捕捉,等安宜回过头,那笑已经不见了。
怔怔的转了个身,环望着月光下,越发冷清的医院花园,安宜花了好一会儿时间平复心情,才慢慢的转身,往安文心的病房走。
一进门,安文心双眸刷地就看过来:“小宜你回来了。”
这眼神太灼热,安宜莫名有点不安心。
还没生出逃跑的心思,安文心的问题已经砸过来。
“说吧,你和知舟到底怎么回事?”
那日被江月琴半阴半阳的内涵,安文心就有点怀疑了。
今天安宜都不在,没来医院也没说一声,晚上好不容易来了医院,贺景山说话的时候她偶尔会露出心虚的表情,安文心就知道,昨晚贺知舟在订婚宴上的中途退出,明面上是因为工作,十有八九和安宜脱不开关系。
“我希望你对我说实话,小宜,如今我们俩都成贺家的边缘人了,我们也经不起一丁一点的隐瞒和意外了。”
一时冲动的报复,竟惹来安文心为她担心,安宜心里也很过意不去。
知道这事她没法瞒了,也瞒不下去,安宜轻轻叹了口气:“是的,我们曾在一起过。”
安文心搭在被子上的手就是一紧,痒意随之袭上喉咙口:“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安宜连忙拍背、递水,等安文心情绪逐渐平静下来,才斟酌着说:“我知道那日您就怀疑了,只是碍于情面,才一直都没有问我,我也知道昨晚的事,您应该也是怀疑的,是的没错,我和贺知舟曾在一起四年,昨晚贺知舟的临阵脱逃也和我有关,四年纠缠,我和他现在的关系就是这样的,分不掉,但也不可能公开在一起,他不愿意,我也不愿意。”
“你们!他是个不讲道理的!你也是个糊涂的!”安文心气得直摇头。
她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一直以来为什么总觉得贺知舟和小宜有点不对劲了。
小宜一向乖巧听话,连贺老太太都没法真的挑出她的错,只在一些旁枝末节的小问题上为难她,贺知舟凭什么,凭什么不顾同一屋檐的情谊,长达好几年的不待见小宜,还因为一点小事而逼得小宜辞职呢。
原来是这样。
进门时还因为食堂伙食不好而得急性肠胃炎的小少年,原来早就长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崽子。
“和他分手,小宜,趁他现在要结婚,但还没有结婚,赶快和他分手。”
安文心翻着白眼,着急的说。
“我还只是二婚,婚后也没打算要孩子,老太太就那样子针对我,这么多年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知舟的条件按理来说比他父亲更好,有他亲妈那边的背景在,他是怎么都不可能娶一个普通人的,他身边那些亲人,绝不可能容下一个你,哪怕只是有牵扯那都不行。”
安文心看得透彻,安宜不以为然。
“为什么要想娶不娶这种复杂事呢,姑姑,反正贺知舟不会娶我,借着他的脸面多谋点利益不好吗,爱不爱的很重要,重要的是切实到手的利益,只有掌控了绝对的利益,两人的相处才有话语权,您说是吧?”
安文心拧着眉头,明显不放心,安宜又劝。
“不谈这一遭,就说贺知舟,他长得帅,身材棒,家世也好,哪怕只是谈一段恋爱,我也不亏的,为什么偏要在二十二岁的年纪,想结婚这么复杂的事呢。”
安文心听到这里就知道自己劝不动了。
索性也不再劝:“罢了,你自己心里有主意,我也不管你了,你玩归玩,记得把握好分寸,守住自己的心就行。”
“知道了姑姑,也请你当做不知道,替我保密,姑姑。”笑着打了个手势,安宜从柜子里取了存放在这的洗漱用品,转身去洗手间。
病房外面不知站了多久的贺知舟,黯然收回投向里面的视线,凄然的双眸望向黑暗深处的走廊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