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住,一点小事危险系数都很大,安宜是不可能纵容自己生病了还不管不顾的。
连忙打开客厅里的小药箱找退烧药,找半天都没找到,也不知道是不是当时忘记买了,她只好将就的给自己冲了杯小柴胡,然后美团买药。
刚下好单,天空忽然一声巨响,惊雷连带着闪电,把夜空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豆大的雨点争先恐后不停不歇的砸下来。
砸了小半个小时,都没停下来的迹象,安宜烦躁的点开美团,果然,她刚刚下的单果然没有人接单。
这么大的雨,又是这么深的夜里,想也知道没人愿意接单的,可她发着高烧,又没有车,总不能自己顶着大雨去买药,没得没买到药还病情加重。
无奈叹了口气,安宜放下手机去浴室。
擦身子的温水不知道换了多少盆,肚子也灌了满满一肚子水,再继续喝可能都要吐出来的地步,她没再折腾自己,量了个体温发现温度降了一点,只有38.3了,她昏昏沉沉的回到大床上,给自己盖了个厚被子。
本意是想尽快睡着,38.3而已,又不算太高,睡着了就不会难受了。
睡倒是睡着了,没多久又被排山倒海的热气弄醒,整个人像是被放在蒸笼中大火烘烤,浑身虚软的毫无力气。
安宜人都要麻了,挣扎着起身,想拿温度计量体温,脑袋一沉身一趔趄,温度计直接从手心滑下去,摔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没有温度计了,安宜只能凭手掌心贴额头来感觉,手掌心感觉得不是很真切,但她仍然觉得,这会的体温可能比一开始还要高一些,因为她现在比那会难受多了。
安宜怕了,真怕自己什么都没做成,就高烧到40多度直接大火收汁烧死在这里,这样贺知舟日后就算知道了,怕也只会觉得她又犯矫情了,受了委屈就想不开,故意自杀是吧!
若能死成倒也还好,万一死不成功,只烧成了个傻子...
安宜越想越怕,顾不上窗外的雨噼里啪啦的还在下,她挣扎的去找手机和钱包。
就算死,她也要死在外面,不能死在这压抑逼仄的小屋子里。
贺知舟忙完白天堆积的工作,老太太临时打电话给他他又回了趟大宅,忙到快十二点都要睡觉了,忽然想到安宜,也不知道那犟女人现在怎么样了,想通了没有。
打电话到办公室,没有人,打电话到枫林岸,也没有人,好,还真是好,有事求他就发自拍骚扰他,求不成了就不说一声的走掉,可真是好样的,真当他那里是垃圾回收站不成?
贺知舟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怒火,雨那么大,他依然不顾阻拦冒着大雨出了门。
路上盘算了很多见到安宜后的场面,要怎么讽刺,要怎么还击,要怎么收拾,唯独没有想过,刚出电梯,就看到倒在走廊上,痛得痉挛了的人儿。
纤细的身形,如瀑的长发,又是冷汗又涨得通红的小脸被长发半掩半映着,要不是鼻孔下面还有细微的发丝波动,一眼望过去简直就像一个死人。
贺知舟的呼吸一下子就提起来了:“安...安宜?”
高大的身子矮下去,要把她抱起,她昏迷得彻底,身体就格外沉,光是这样还不够,他直接半屈着跪下去,才堪堪将她抱了起来。
肌肤相触,感觉到她身上要命的滚烫,原来是发烧烧成这样的,贺知舟心一紧,忽然有点不敢想,离开贺氏的几个小时,她发生了什么。
她那样倔强,那样高傲,被他那样说,她一定很难过吧?
可以她的性子,就算再难过,也应该牟足了劲的要过得好好的,直到找到宋薇薇的弱点,将她拉下去为止。
心里想了很多,面上却只是一瞬间的情绪涌动。
忍着心里头滔天的巨浪,贺知舟故作平静,把安宜抱进电梯,抱上车,带到医院。
药液顺着细细的针管一点点输到她体内,温度一点点下降,她小脸也一点点的恢复血色,他悬着的心,才一点点的落了下来。
“安小姐是体虚受凉导致的高烧,目前身体体征很平稳,后续应该不会再复烧了,贺总您要是累了就睡一觉吧,这里有我们看着,您尽管放心。”
护士不知道催了几遍,贺知舟依然没有闭眼休息的打算。
他闭不了眼。
只要一闭上眼,他脑子里纷纷扰扰的就是安宜的样子,就是她嬉笑怒骂、爱恨嗔痴的模样。
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她到底是从十八岁就跟了他,在他身边待足了四年的女人啊。
虽不是独一无二,但也是数得着的,能让人放心的。
她平生最美好的纯真都给了他没错,他平生最多最包容的耐心也给了她,要不是她,他怕是不会知道,有生之年,他还会对另一个女人如此之好。
要不是家里希望他结婚,而她身份不够格...
“嗯...”虚弱的女声,打断贺知舟的思绪。
倏地抬起眼皮,便撞上安宜努力撑开的眼睛,又黑又白的瞳仁,像是在热水里过了一遍,颜色还是那个颜色,却失了二十二岁年轻女孩该有的生机。
贺知舟的心没来由的一痛,身子微微凑前,迎合着她:“你身子好些了没?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或是喝东西?”
从没做过关心人的事,他问得就很笨拙。
从没被他关心过,安宜也没想过,梦里的贺知舟,竟是这副样子。
在烧得糊涂了胆战心惊的时候,她是考虑过给他打电话的,但她害怕,害怕他会像拒绝还她清白一样拒绝救她,害怕他根本就不承认,不承认她的发烧是他逼出来的。
不再爱了,但一次次的失望,也够让人难过的,安宜就宁愿自己忍痛跑出去求救,也不愿意在他那里多遭一份羞辱。
但没想到在梦里,她终究还是见到了他。
他紧张担忧的模样,看上去像是在乎她的。
眼角微微有些湿润,安宜抬手抹了抹,闭眼:“你走吧!即使在梦里,我也不要你的施舍。”
用力揉了揉,复又睁开眼,看到贺知舟仍坐在那里,只是眸色更深了一些,安宜失去焦距的眼,终于慢慢的凝实起来:“真的是你?贺知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