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只是一个刚刚进入宇航时代没有多久，甚至连这么一片荒凉偏僻的星系都没有走出的弱小文明，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和他们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
践踏者谦卑的对身前的人低下头颅，好奇的说道：“对于军团来说，毁灭他们，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哈哈哈，可是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那人没有回头，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在屏幕显示的地图上指指点点，似乎是在很认真的安排战术。
“一只生活在井底，刚刚将井盖掀开一角的青蛙，还来不及窥视天空的时候，突然一块巨石从天而降，将他狠狠地砸回井底，并且还要将他砸烂。”
那人嬉笑着，仿佛是在讲述一个美妙的故事。
“他愤怒，他挣扎，他拼尽一切，在知晓自己无力回天的前提下，他怀着鱼死网破的决心想要将巨石和自己一道留在井底，至少也要用自己那脆弱的骨头，从这块巨石的身上磕下一块碎片。”
语气之中充满愉悦，充满欣赏。
“我们有多久不曾见过这样的文明了？这可是一次宝贵的机会，观察记录他们走向毁灭的过程，就像玩弄一只蚂蚁一样，缓慢的，用心的，将他瓦解。”
“我们赐予他们毁灭，但何时灭亡，由我们决定。毁灭的结果固然重要，但欣赏过程，并从中总结经验，是学者与疯子的最大区别。”
那人突然转过身，眯着眼睛看着躬身俯首的践踏者，语气淡漠的问道：“你——听懂了吗？”
践踏者连忙点头，“属下听懂了，多谢大人解惑。”
那人睁开眼睛，赞许的说道：“孺子可教，下去准备吧，虽然这个文明，已经没有什么研究的价值了，但作为一个严谨的学者，做事情应该有始有终，所以我们，就在和他们玩一会儿吧，不过总是这样玩也没有意思，所以这一次，我们换一种玩法，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属下明白。”践踏者恭敬的弯着腰，慢慢的退了出去。
安静的房间之中，那人摊开掌心，一颗残破不堪，但通过轮廓依稀可以看到三角形结构的物体出现。
“很有意思的科技，但对于军团来说没什么用，所以还是毁掉好了，毕竟，要是让公司的人得到了，事情就变得麻烦了。”
……
“殿下，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景昭眼神复杂的看着坐在皇位上，身穿金色甲胄的少女。
“嗯，所以，我的骑士，你会支持我吗？”少女居高临下的看着阶下同样一身甲胄的少年，眼神却不复往日的纯洁。
曾经，他们是朋友。
“当然，殿下，您的旗帜所在之地，亦是景昭心之所向。”
景昭这样说着，他把头低下，抬起手放在心脏处，随后单膝着地缓缓跪下，坚定的宣誓道：
“我的剑刃将为您挥动，此身亦奉献于帝国的辉光，灵魂的轻，坚韧是我织就的战衣，意志的重，不屈是我铸就的坚盾；
我愿永生永世效忠于您，扞卫帝国的荣耀，守护陛下的威严，我的心灵将化为风暴，承载着银翼旗帜，远赴天霄之上。”
这是流传于古老的传说中，骑士向皇帝宣誓，献上自己的忠诚时，所说出的誓言，它后来也逐渐成为了艾瑟隆帝国的一种庄严且郑重的礼仪，历代皇帝登基前，以禁卫骑士团为首的帝国军队，会献上自己的效忠，宣誓成为皇帝手中的利剑，皇帝所指，剑锋所向。
因此，景昭说出了这段誓言，所以现在。
他们是君臣。
“谢谢你的宽容，我忠诚的骑士。”少女从台阶之上走下，弯下腰将跪在地上的骑士扶起。
嫣然一笑道：“恐怕除了你，没有几个人愿意和我这样胡闹吧，景昭？”
“这不是胡闹，殿下。”景昭摇摇头，认真的说道：“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不遗余力的支持你，毕竟殿下对我的恩情，景昭此生难忘。”
少女笑着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恩情也总有还完的一天，不是吗？所以到那时，你还愿意像这样陪着我胡闹吗？”
景昭刚要点头，却被一双冰冷但柔嫩的手掌托住。
少女银色的眼睛注视着他金色的眼瞳，其中似有万千星河闪烁，在这看不见星空的深夜。
“我不想知道你的回答，对于我来说，只要把这个问题说出来就够了。”
少女松开手，亲自替景昭理了理衣领，松了一口气说道：“好了，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
“晚安，殿下。”景昭俯身行礼，随后转过身，走出了宫殿。
等到景昭走后，少女转过身，看着台阶上的皇座，身体像是失去了全部力量一样，慢慢的瘫倒在地上，不施粉黛的脸颊上，一滴滴泪水淌过，像是划过玻璃一样顺滑，滴落在地毯上，留下一处淡淡的湿润。
“父皇，你还没来得及告诉我，这金色的冠冕，为何如此沉重？”
从宫殿出来之后，景昭并未立刻离开，他站在宫殿外广场的中央，抬起头看向天空中黑压压的乌云，其中似乎有一道星光，穿过厚重的翳障，照在了景昭的身上。
景昭将衣兜中的信纸拿出，最后看了一遍上面写着的，冰冷且无情的字眼，这一次，景昭看的很慢，很慢，毕竟有些时候，做出选择，是需要莫大的决心的。
“殿下，既然你让我看到了你的意志，那么，我也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决心吧。”
景昭终于下定决心，将手中的信纸撕成一片片的碎块，随后一把撒向天空，任由它们被寒冷的夜风卷起，抛向四面八方。
其中一片较大的碎片上，依稀可以看到四个完整的字——人体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