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黑红色的子弹状物体释放出的光芒愈发耀眼，随后，就像一颗被激发的子弹一样窜出，精确的命中了景昭的心脏。
    包围景昭的黑色液体也开始浓缩，通过景昭的皮肤渗透进去，与景昭的血液糅合在一起。
    这一刻，毁灭与苏生的交替达到顶峰。
    心脏处传来的击穿一样的疼痛让景昭险些窒息。
    那颗核心，彻底的与景昭的心脏融为一体，将心脏变成了它的大本营，随着心脏的每一次跳动，将它所携带着的毁灭物质输送的景昭的全身各处，形成一种稳定的循环。
    而魔阴身所带有的丰饶力量，则是盘踞在景昭的体内，形成一种保护膜，帮助景昭的细胞抵御毁灭的侵蚀，同时催生出新的细胞填补空缺。
    此时，远在星海深处的神明注意到了自己被窃取的力量，祂睁开威严的金瞳，寻着力量的感应看去。
    景昭眼前的景象斗转星移，熔岩与焦土交织的世界在他身边出现，远处的天空之中，一团宛如太阳般熊熊燃烧的烈火中，伫立着一尊伟岸的神躯。
    祂微微低下头，用一种蔑视中带着些许考量的眼神打量着景昭。
    毁灭的君主自然是不会同凡人废话，可是就在祂准备碾死景昭的时候，却发现了毁灭命途对于景昭的亲近。
    所以，祂勉为其难的多了些许耐心。
    “窃贼，还是臣服者，选吧。”
    雷鸣般的声音自天际响起，激荡的音浪将四周的焦土震碎。
    在这样的威势之下，景昭只感觉自己就像是茫茫沧海中的一叶孤舟，在滔天的波涛之中任由摆布。
    “这就是——神明吗？”
    感受着心中不受控制的产生的屈服之心，体内奔涌的毁灭力量在此刻如同见到了君主的勇士，变得严肃且恭敬。
    “回答我！”
    这一次的发问不再是宣言，而是仅仅针对景昭的质问。
    强烈的震颤让景昭神魂欲裂，勉强维持住的身体也开始出现了皲裂。
    你在畏惧什么？
    你的高傲和骨气呢？
    一种愤怒和疯狂的念头在景昭的脑海中浮现，随后一发不可收拾。
    焦土翻滚，熔岩沸腾。
    在这世界末日的烘炉之中。
    头顶是神明的威压。
    比起臣服和畏惧，愤怒，疯狂，是绝不可能出现的东西。
    但是景昭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想法，难道自己已经疯掉了吗？
    来不及多想，这种念头一经出现，就迅速地攻陷了景昭的理智，主导了景昭的思想。
    一层层黑金色物质从景昭的体内渗出，随后凝聚重组，形成了一副将景昭完全包裹的铠甲。
    身后，一双圣洁的银色翅膀腾的一声展开，掀起炽热的风暴。
    一道低沉坚定的声音从棱角分明的面甲下传出。
    “我是——弑神者！”
    “哦？”
    纳努克突然来了兴致，祂双手抱于胸前，眯着眼睛说道：“弑神者，狂妄，那么你想杀了哪个神呢？”
    不屑的嗤笑声中，似乎却带有着一丝期待。
    “你。”
    弑神者的双翼扇动，将他的位置抬升到和纳努克齐平的地方。
    “窃取我的力量，却说想要杀了我？”
    纳努克伸出一只手，对着弑神者虚按。
    “嘭！”万钧的重力施加在弑神者身上，顷刻间就将他重新压回了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
    可是片刻之后，被压下去的弑神者竟然顶着这股巨力从深坑之中爬出，即便他的身体无法站直，但依旧拼尽全力的将自己的膝盖抬起。
    “仰望我，凡人。”
    纳努克继续施压，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重锤砸在弑神者身上。
    每一块铠甲，每一寸血肉，都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但就算是这样，就算是双腿深深地陷进了底下，弑神者也不曾跪下。
    他骄傲的抬起头，与毁灭的君王对视。
    纳努克更加好奇了，祂感觉的到，毁灭的命途已经对这狂妄的凡人打开了大门。
    可是透过那层面甲，祂分明的从景昭的眼中，看到了赤裸裸的仇恨。
    复仇的决心并未引来巡猎的注视，但它所催生的毁灭欲，却得到了毁灭的认可。
    狂妄自大的愤怒，不计代价的莽撞，不自量力的破坏。
    纳努克撤去了施加的压力，语气中罕见的带上了些许赞赏。
    “吾认可你的毁灭，所以，我准许你臣服于我的麾下。”
    由于压力的突然撤去，积蓄着力量的弑神者像一颗炮弹一样窜上天际，等到稳住身形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纳努克的身前。
    毁灭的神躯近在咫尺，愤怒的烈火焚尽一切，在神明面前，凡人渺小如同蝼蚁，他依然需要抬头仰望，才能看清祂的尊容。
    疯狂和愤怒的思想逐渐和景昭的意识融合在一起，倘若外面的研究人员还在的话，一定会看到，弑神者和景昭的适配度，已经达到了90%。
    “臣服于你？可我只想将你加诸于我的毁灭还给你啊！”
    需要仰望的身高，而不是态度。
    “身为带来毁灭的神明，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毁灭，能否毁灭毁灭呢？”
    “哈哈哈哈！”纳努克先是放声大笑，随后面色一冷，像是皇帝一样高高在上的说道：“我不知道，但你既然敢问我，那你一定知道答案吧。”
    “我不确定，只有试过了才知道。”
    景昭攥紧拳头，用尽全身的力量向纳努克打去。
    随后，激荡的烈火就像是拍飞一只蚊子那样随意的将景昭拍飞。
    “凡人，你还没有资格与我动手，我捏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纳努克的神躯不断拔高，很快，在景昭的视线中，就成为了一尊不可逾越的存在。
    被烈火灼烧的云层之上，那浓浓硝烟掩映之间，神明的宣言自天际落下：
    “不过，我赞许你的勇气，也期待你有资格告诉我答案的那一天，凡人，尽汝所能去挣扎，去变强吧，我等着你能够堂堂正正站在我面前的那一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卑微渺小，妄图以狂妄掩饰你的畏惧。”
    焦土与熔岩的世界末日退去，除了留下暴虐的燥热之外，再无任何痕迹可寻。
    景昭瘫坐在地上，愤怒和疯狂随着铠甲的解体而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被压抑许久的恐惧。
    刚才的所见所闻，他竟然想要与神明动手，他竟然和那样恐怖的存在对话。
    他只是一介凡人，对方将他当做一只蚂蚁。
    他这时才知道，弑神者所要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强大。
    凡人的文明倾尽一切想要玉石俱焚的决心，此刻就连景昭都觉得有些……可笑。
    星海的深处，无尽的焦土之上，纳努克收回目光，无形的能量波动以祂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将一颗又一颗的行星，一个又一个的文明毁灭。
    “我同样也在期许着湮灭之刻，与世界一同炼铸、同化的那天，我希望，你能告诉我答案。”
    毁灭，能否毁灭毁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