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凝在男人走后，才抬起头，她刚才多么傻，差点就承认了杀害了小炎。
    死于她而言是一种解脱，但她不能平白无故地成为了别人的垫脚石，让真凶逍遥法外，她要亲自抓到真凶，以告慰小炎在天之灵。
    姜凝就跟打了鸡血一样，重新染上了求生欲。
    过了一会儿，林宥齐拿着一份材料推门而入，对上女人坚韧的目光，他心里一震，竟然感觉这个女人散发着绝望的美丽，令人忍不住侧目多看了几眼。
    男人身后跟着另外一个人，当那人转过脸时，姜凝脸颊的肌肉，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哽咽说：“你......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就打算一辈子不告诉我了。”顾明远低沉的嗓音中似乎压抑着怒火。
    “我不知道怎么说？小炎去世了，我好难过，这里好痛。”姜凝指向胸口，另一只手胡乱地抹掉眼泪。
    顾明远一声嗤笑，笑意寒芒，“你还有脸说？杀了我顾家的子孙，你怎么不痛死得了。”
    姜凝僵在了原地，小脸寸寸惨白，“你也以为我害了小炎？”
    “难道不是吗？”话一落，顾明远的眉眼更加阴冷，“姜凝，你太让我失望了，小炎是我儿子，你怎么忍心给他下安眠药，虐待他呢。”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这个孩子？你知道我为了你差点被整个律师行业封禁了，为了让你提前出狱陪领导喝到胃出血，而你呢？”
    “你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还把我的小炎害死了，你把小炎还给我，你这个杀人犯。”顾明远眼眶泛红，大步走到女人面前，猛烈地摇晃女人的肩膀。
    “对不起.......对不起。”姜凝捂住脸，声嘶力竭地道歉，“是我没照顾好小炎，但我真的没杀害小炎。”
    “你没做，谁做的？走廊监控视频我看了，根本没有陌生人来往，不是你害了他，还能有谁？”顾明远目光血红恐怖，字字珠玑。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姜凝疯狂地摇头。
    “啪！”清脆的耳光声，乍然响起，姜凝偏过头，鬓边几缕发丝被掠过，苍白的脸蛋瞬间肿了起来，看起来十分狼狈。
    她不可思议地捂住脸颊，唇瓣翕动，“你......你竟然打我。”
    “因为你该打。”
    “我该打，哈哈......我该打？”姜凝顿时崩了，像是在问自己，也是在问顾明远。
    她的心好疼，疼的麻木，疼到感觉不到痛感。
    这就是她爱了七年的男人，一句“因为你该打”，便把她扣上了杀人犯的帽子，她只是爱了一个男人七年，她做错了什么？
    所有人都恨她，盛景宸恨她撞死了沐清清，陈雯恨她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杀人犯，杨子桐恨她能提前出狱，就连顾明远也恨她，恨她把小炎害死了。
    可她做错了什么？唯一做错了是承认撞死了沐清清，在监狱里生了孩子。
    “够了，顾律师，我同意你来是为了审问犯人，不是为了家庭暴力。”林宥齐皱了皱眉头，适时开口提醒顾明远。
    顾明远冷着脸回到了座位上，紧抿着唇瓣，一言不发。
    气氛缓和了下来，林宥齐打开文件袋，从里面拿出一个u盘插在电脑上，播放了一个片段。
    视频里有一个女人鬼鬼祟祟地偷摸进了监牢，过了许久才离开，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姜凝。
    “不可能，你们一定搞错了，那不是我。”
    “人证物证俱全，你还在狡辩什么？”林宥齐大声吼道。
    两人陷入了激烈的争吵中，忽略了身旁的顾明远，他松了一口气，嘴角勾了勾，满意地盯着视频画面。
    为了大家好，他只能牺牲姜凝一人了。
    小炎不能有一个杀人犯母亲，而他也不能有一个知道秘密的妻子。
    根据法律规定，故意杀人致两人死亡的，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姜凝背负了两条人命，注定死刑或者无期徒刑。
    顾明远很满意这样的结果，终于可以亲手斩断这令人恶心的关系。
    等姜凝判了死刑或者无期徒刑，他在送来离婚协议，成全了自己，要怨就怨她害死了小炎。
    姜凝脑海一片空白，双手双脚结成了冰，她不知道为何监控视频里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人，甚至她都在怀疑了，是不是她亲生杀害了小炎。
    直到审问结束了，她还处于一阵混沌当中，临走前，她抬头看到了林宥齐警官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疼。
    她当时不知道为何那个男人为何这么看自己，等她出狱后，经历了一系列事后，才读懂了男人眼中心疼背后的含义，不过那是已经为时已晚了。
    ......
    姜凝回到监牢里，女囚犯们沸腾了。
    陈雯率领一帮女囚犯把姜凝围住。
    “姜凝，监狱查清了吗？到底谁杀害了小炎？”
    “姜凝，小炎怎么样了？就过来了吗？”
    “姜凝，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你别吓大家，到底怎么了？”
    陈雯握住她的肩膀，用力晃动，可姜凝好似耳聋了一般，对女人的话置之不理，她甩开陈雯的手，如同行尸走路一样，跌跌撞撞地朝着床边走去。
    陈雯给宋玉使了一个眼色，很快宋玉退出了人群。
    过了一会儿，宋玉一路小跑冲向了人群，跑到陈雯身边说道：“雯姐，不好了，姜凝据说杀了小炎，要判死刑了。”
    “什么？”陈雯怔了许久，反应过来，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床头栏杆上，“那帮人是酒囊饭袋吗？明眼人都能看的出姜凝有多爱小炎，他们眼瞎了吗？”
    “是啊，为什么他们眼瞎了，我没有撞死人，也没有虐待小炎，为什么他们不信。”姜凝浑身无力，刚走到床边便虚软地跌坐在了地板上。
    姜凝脸色蜡黄，漆黑的短发上覆盖了一层油垢，一张小脸蜡黄没有血色，眼睛空洞无神，看着狼狈不堪，她口中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一切都晚了，一切都晚了。”
    有那么一刻，陈雯竟有些怜悯起这个女人，她把宋玉叫到身边，下达命令，“去，把你柜子里的食物和碘酒拿出来。”
    宋玉应了一声，转过身把柜子里的医用药品递给了陈雯。
    陈雯接过手中的棉签和碘酒，仔细地涂抹在女人的手臂和腿上。
    姜凝仿佛只剩下了一具躯体，没有了灵魂，竟然感觉不到疼痛，任由着陈雯摆布。
    陈雯给她上了药，换了一套干净衣服，又把宋玉柜子里私藏的食物喂给她，可她就像一个死人一样没了活力，一动不动。
    过了几天，监狱来了人，把姜凝带走了，自那以后，监狱里换了一批又一批新人，陈雯再也没见过姜凝的身影。
    她就像璀璨的烟花，稍纵即逝，终究没等来雪落的季节。
    五年期满，相邻城市的女子监狱大门敞开，一位长相丑陋的女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离开了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