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凝快要气炸了，双肩颤抖不止，不远处，一抹纤细有力的身影，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搬家公司人员搬动家具。
    “陈雯，你要搬哪去？你是不是拿了顾明远的钱逃跑。”姜凝大声嘶吼道，同时，迈开腿朝着陈雯飞奔而去。
    听到声音，陈雯身体猛然一震，转过头，映入眼帘的便是姜凝扭曲带着仇恨的一张脸。
    她连忙抬起腿朝着楼上跑去，眼下，最好避免和姜凝正面冲突，她不敢想象，要是把姜凝惹急眼了，她能把自己杀死。
    姜凝一无所有了，她不行，她还有女儿，念及至此，赶快加快脚步。
    但是，姜凝比她更快，浑身被仇恨包裹，迸发出源源不断的力量，宛如一颗炮弹朝着女人跑去。
    几秒后，她死死拽住了陈雯，在二楼楼梯处，目光犀利地盯着陈雯:“为什么要搬家？什么要逃跑。”
    陈雯眸光飘忽不定，不敢看姜凝那张小巧的脸:“搬什么家，我没搬家啊，就是收拾点家具送到亲戚那。”
    姜凝:“送家具，把电器冰箱送亲戚家，陈雯你当我是傻子啊！”
    “陈雯，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做伪证，你良心不会痛吗？你不会愧疚吗？”她吼了出来，等陈雯给她一个解释。
    陈雯见她那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姜凝，我做伪证怎么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有人帮你，我帮你了就有人搞我，我女儿要上初中，你知道不，我不做伪证，没一个学校愿意收她，我女儿以后怎么办？你说啊！”
    她挣开女人的手臂，反过来扣住姜凝的肩膀，大声说道:“你以为我想做伪证啊，你以为我良心不受谴责吗？我快痛死了，一方面是你，一方面是我的女儿，如果你是我，你该怎么办？”
    说完，陈雯像是泄了气的气球，颓废地坐在了楼梯台阶上，她烦躁地抓了抓头皮，无奈说道:“顾明远早买通了教育局和学校，我要不答应，学区之内的学校，我的女儿上不了。
    “你也知道女孩子的生存条件比男孩子苛刻，要是没学上，我女儿怎么办？出社会后进厂子再让黄毛骗了，她这一辈子就毁了。”
    姜凝平静地看着陈雯倒苦水，良久，她也并排坐在她身旁，说道:“你女儿的人生是人生，我一个劳改犯难道就没人生了吗？你这么做会毁了我的，你也毁了自己的女儿，你女儿要是知道你做伪证，她会怎么看你。”
    陈雯连忙摇头，“姜凝，我拜托你别告诉我女儿，她还小，不应该承受这么多。”
    姜凝:“那我就该承受这么多？被陷害入狱，孩子离世，父亲离世，我就应该承受这些，明明一张嘴就可以解释清楚，你却要把我推进万丈深渊，陈雯，你好狠的心啊！”
    陈雯嗫嚅嘴唇:“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我就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姜凝仰着头，用尽全力逼着自己不掉眼泪。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实在没办法了。”说着，陈雯扑通一声，跪到女人面前，语气卑微:“求求你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女儿，我不想再添一笔污点了，她有一个坐牢的妈已经够丢人了，我不想再添一笔污点了。”
    姜凝别过脸，不看她恳求的神情，生硬说道:“我可以不告诉你女儿，但你必须去作证。”
    陈雯慌忙摆手，挪动膝盖到她跟前，哀求道:“不行，我不能替你作证，你放过我吧，法官知道我做伪证，我会坐牢的，我不能坐牢了，不然我女儿怎么办？”
    “你的女儿我替你养。”姜凝大声回答道:“没人收留我的时候，是你收留我，我没钱的时候，是你资助我。
    就连爸爸的定位手环也是你买的，你那么好，可你还是背叛了我，我你为什么要和那些人一样，折断我的羽翼，我宁可当初自生自灭。宁可你没收留过我，宁可在监狱里，你把我踩入泥里。至少，你我谁也不欠谁。”
    最终，眼眶的凝聚眼泪顺势而下，宛如瀑布一般。
    陈雯眼前一阵恍惚后，她和姜凝的点点滴滴浮现在脑海中，是啊，以前虽然穷，但是过得开心，现在却为了一点利益，丧失了本性。
    姜凝把她说的无地自容，胸口沉闷的喘不过来气，那是良心在谴责。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梯上传来一道脚步声，清脆带着稚气的声音骤然响起:“妈妈，你去作证吧。”
    陈雯豁然抬头，她的女儿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带着与年龄不符合的坚韧。
    “可……可你怎么入学？”她下意识开口。
    黄瑶无所谓撇撇嘴:“我可以回农村上学，条条大路通罗马，老妈，你不用担心我了。”
    黄瑶下了几个台阶，走到陈雯下跪处，把她扶了起来，和姜凝坐一个台阶。
    她说道:“老妈，你替姜凝阿姨作证吧，我从小学习的知识就是明事理，做伪证本来就不对，人必须诚实守信，社会必须公平公正，不让我上学本来就不对，我符合这个标准，为什么不让我上，就凭那些人吓一吓，你就退缩了，那再有这样的事情，你也要退缩吗？我可不愿意当缩头乌龟。
    况且，现在自媒体很发达，我们被压迫的老百姓申诉无门，就去找自媒体，那些人能堵住我们的口，却堵不住国家十几亿老百姓的口。”
    陈雯犹豫几秒说道:“那你会不会瞧不起妈妈。”
    黄瑶:“不会呀，妈妈，你是我从小的榜样，我爱你妈妈。”
    这一席话，陈雯听完脸红耳赤，她还不如一个小孩子，真是自愧不如。
    “妈妈，也爱你。”她让女儿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心里莫名的安稳。
    “哎，你们快让让，坐在这里挡住道了。”突然，楼上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片刻安宁。
    三人回过头，一个老大爷手腕里挎着带篮子朝着台阶往下走。
    “张大爷，起这么早，去早市啊？”陈雯连忙站起身，胡乱抹了一把眼泪。
    “哎，岁数大了，睡不着觉，去早市买点便宜菜。”张大爷笑呵呵地走过来，看着三人脸上沾满了泪珠，忍不住叨叨:“你们这些年轻人就不能多睡一睡觉，天天鬼哭狼嚎的，有啥过不去的坎啊。”
    “大爷我啊，都快70岁了，每天吃的香睡的好，遇事不往心里搁，你们跟我学着点，别遇到一天挫折就一振不撅，只要人还活着，身体健康，那就有希望。”
    姜凝抽了抽鼻子:“张大爷，你说的对，我以后不哭了。”
    张大爷欣慰道:“那就对了嘛，遇到事了，大不了睡一觉，你折磨自己可没用，你瞧你面黄肌瘦的，在这里住好几个月，我就没见你胖起来过，你呀好好补补身体，身体健康才有精力克服困难。”
    姜凝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张大爷，我今后好好养身体，您说的对，身体才是本钱。”
    “这就对了吗？”张大爷拍拍她的肩膀，脚步利索地下了楼。
    不知过了多久，搬家公司的小哥走过来，说道:“美女，东西都收拾完了，咱们可以走了。”
    陈雯有点不好意思，说道:“小哥，我不搬了，麻烦你再给我搬回去吧。”
    搬家公司小哥顿时跳脚了:“美女，你这是耍我们呢，我们一大早过来给你搬家，你折腾人呢。”
    陈雯从兜里多掏了几百块钱，塞进搬家公司小哥手中，说道:“真不好意思，钱一分不少你，我不搬了，麻烦你帮我再搬回去吧。”
    搬家公司小哥见到钞票，不再说什么，招呼哥几个，又重新往回搬。
    “姜凝，走吧，出去吃个早餐。”陈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关心道:“对不起啊，昨天害你气晕过去了，我真的没脸见你了。”
    “没事。只要你愿意出庭作证，我就很高兴了。”说着，姜凝莞尔一笑。
    与此同时，盛景宸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甩了甩发麻的手臂，如墨一般的眼睛看向床上，空无一人。
    床，是凉的！
    顿时，宛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