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莺禾一直跪坐在帐中两个时辰,慢慢地收拾好心情,擦干眼泪,用白布重新将东方旭盖好,缓缓地站起来,由于跪坐时间太久,身子晃了一下才勉强稳住,深深地向东方旭的尸体鞠了一躬,再抬起头时,东方莺禾的眼中不见哀伤,取而代之的是愤恨与坚定。“皇兄,这个仇,小妹一定为你报!他们——一个都别想好过,我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东方莺禾紧紧地握起拳头,转身走出营帐。
营帐外那些跪着的侍卫,依然跪着,没有一人起身,大家都沉浸在悲痛之中不能自拔。
“主子,您终于出来了!”暑儿看到东方莺禾出来,连忙上前扶住,生怕东方莺禾倒下。
“方东,你亲自去一趟最近的村镇,置办一副上好的棺木与一应物品,我亲自扶灵送皇兄回京。”东方莺禾平静地说。
“是!属下这就去办!”话音刚落,方东就牵过自己的马,翻身上马,急驰而去。
“主子,那北境——”暑儿担忧地说。
“这次北境,就只能暑儿你自己去了,我将三分之二的商队暗卫留给你,供你差遣,托住病情即可,不日我就会回来与你汇合。记得托住病情即可,不要让他死了,也不要让他好过!”此时东方莺禾将怨气都迁怒在了这位素未谋面的北境州牧身上。
“是,属下定不辱使命!”暑儿坚定的说。
东方莺禾看着面前跪了一地的人,然后将视线放在了露儿身上,东方莺禾拂掉暑儿搀扶的手,走了过去,她自己知道刚才对他们是迁怒了,此刻恐怕露儿才是那个最伤心的人,但是东方莺禾也知道,如若刚才自己不发脾气,露儿可能会更加自责,这样小小的惩罚一下,或许身体上的痛能缓和一下心里的痛。
“起来吧!”东方莺禾搀扶起露儿,此时的露儿面色苍白,感觉一阵风就要将她吹倒一般,双眼红肿的不成样子,露儿抬眼看着扶她起身的东方莺禾,哽咽着想说什么,可是一开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嗓子已经嘶哑了。
“什么都不必说了,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我们带皇兄回京。你们都起来吧,今夜就在此安营,明日一早启程回京。”一句话安排了后续行程,所有人都纷纷起身,几名伤重的侍卫干脆站不起来,由身旁的人搀扶到了一边,方雨仍然跪在那里不声不吭。
东方莺禾踱步走了过去蹲了下来,双眼直视方雨,说:“抬起头来!”
方雨一听东方莺禾的命令缓缓的将头抬起,看向东方莺禾。
“还记得出京前,我对你说过什么吗?”东方莺禾阴恻恻的问道。
“属下记得,公主说以后属下的命就是大殿下的了,以后听命于殿下,即使与您有冲突也要坚定的执行殿下的命令,不能背主!”
“记得还挺牢,那你觉得——你的命,能抵得上大殿下的命吗?”
“自是不能!”
“那么你的价值在哪呢?”东方莺禾轻轻的说着。
“是属下大意,没有保护好殿下,属下愿以死谢罪!”说着方雨拔出靴子中藏有的匕首,就对着自己的胸口扎去。
就在匕首快要刺入胸中时,东方莺禾用手握住了方雨的手腕,定定的看着方雨,说道:“皇兄的仇未报,你觉得你死了有脸去见皇兄吗?我还不想让你去脏了他的眼。”东方莺禾一把将匕首夺了过来。
“公主——属下——罪该万死!”说着方雨再次扑倒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向地面。
“万死?难赎!你的命,我先给你留着,待回京后我要你查清所有与此次刺杀有关的所有人,我要他们生不如死。”东方莺禾恨恨地说道。
“属下的命算跟殿下借的,待一切查明,为殿下报仇雪恨之后,属下定亲自去向殿下请罪。”方雨知道这次东方莺禾是真的怒了,回京后一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但是自己的这条命是主子的,只要主子想,他一定竭尽所能的去办。
“好,你这条命先存着,回京后转为暗卫营,彻查大殿下的死。去让暑儿给你看看伤,尽早将伤养好,莫要拖延回京时辰。”这还是第一次东方莺禾对下属说出如此凉薄的话语。
“是!”暑儿上前为方雨看诊,方北上前扶住强打起精神的东方莺禾。
“主子,属下扶你过去休息。”方北恭敬的说道。
“嗯,正好我有话要问你!”东方莺禾看了一眼方北,就着力道被扶到了提前准备好的帐中。
东方莺禾刚一坐下,方北就跪在了东方莺禾的面前。
“属下有罪!”方北低着头沉声说道。
“你确实有罪,方雨被派出去执行任务,没有提前做好防范是渎职,但你明明在,为什么还会这样?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方北将当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托盘而出。
“这么低级的手段?呵呵,到是好用!这趟回去的路上应该会很太平,不需要你跟队,方雨暂时还需要养伤,所以——你先走一步,提前回京都,将人给我散出去,查一下庄嫔前一阵子都与谁接触过,还有安排人去接近一下庄齐羽,取得信任!还有曹丞相,摸摸他的底,我这次出京,看看他有什么动作没有。”东方莺禾沉声的吩咐道。
“是,属下这就动身赶回京都。”方北应声回道,转身离开营帐,轻装上路了。
“来人!”东方莺禾朝着帐外唤道。
“主子。”侍卫听到东方莺禾的传唤,快步走了进来。
“去将露儿唤来,另外方东回来之后,让他立刻来见我。”
“是!”侍卫走出营帐。
不一会儿的功夫,露儿走了进来。
“公主,您唤奴婢?”露儿跪在东方莺禾的面前。
“露儿姐姐,你快起来!”东方莺禾看着露儿这副模样,心疼极了。伸手将露儿扶了起来,让露儿坐到她身边,握着露儿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公主,一切都是奴婢的错。”说着眼泪就又掉了下来。
“露儿姐姐,你再如此哭下去,眼睛会瞎掉的,皇兄也不想看到你如此吧?”东方莺禾轻声宽慰道。
“殿下真的是个好人,可为什么这些人就能如此狠心的对殿下下手呢?如果露儿当时再警敏一些,是不是就不会是这种结果?”露儿内疚的说。
“以有心算无心,你再怎么警敏也是于事无补,皇兄的遇害,我也很伤心,但是,这不能改变什么,我们只有振作起来,抓到幕后黑手,为皇兄报仇雪恨。”
“嗯,公主,我一定要为殿下报仇。”露儿坚定地说。
“我们这次扶灵回京,宫里——恐怕要有震荡,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皇后娘娘那边情况不太好,皇兄的噩耗一旦传了回去,恐怕这消息——将是压垮皇后娘娘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们也要小心注意了。之后针对我母妃的事情恐怕不会少,你有官职在身,且本身就是母妃宫中出来的人,之后京中的事务就要交到你的手里,虽然这次我同你们一起回京,但是不日我还是要北上一趟的,现在淑妃被我下了药,东方昱也不在京中,他们暂时不足为惧,所以替我牵制住京中各方势力的任务就要交到你手中了。你要尽快振作起来。我的大管家!”东方莺禾直视着露儿,用着轻柔的声音说着坚定鼓舞的话。
“公主,你放心,过了今天,露儿一定重新振作,不辜负你的一片栽培之意,更不会辜负大殿下爱护之心。”露儿坚毅的目光看向东方莺禾。
“好,我给你这一天的时间感伤缅怀皇兄,明天之后,我们一起振作,为我们这么久的努力,更为了皇兄,一起加油。”东方莺禾抱住露儿,轻拍着露儿的后背,轻声地说。
未时三刻,方东将棺椁一应物品采买回来,就立刻去向东方莺禾复命。
“主子,一应物品都已准备好了。”方东说道。
“好,我也休息差不多了,一会儿就先将皇兄安置好。”东方莺禾说完后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方东后又开口说道:“我考虑了一下,暑儿一个人去行动不便,你收拾一下,陪暑儿走一趟北境州牧府,务必保证暑儿的安全,另外我没有到北境之前不要同方南他们联系,最好是不要惊动将军府。”东方莺禾说。
“可是——主子,我走了之后,您的安全怎么办?”方东担忧的说。
“我的安全?没有你们,我一个人才更安全。行了,这次露儿姐姐回京都后,我会将咱们在京都的势力交给她来掌管,安顿好京中后,我会第一时间赶过来,算算时间小西那孩子也该回京了,这次我会带他一起过来。另外——去了之后商队暂时交给奴尔主理,他那小儿子现在在长飞哥哥身边,是安全的,你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他,相信奴尔会有所顾及,会好好办事的。”东方莺禾将人员都做了简单的安排,这样既不会影响北境的事宜,也可以腾出时间,让将京中的尾巴处理一下。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方东回道。
“嗯,你下去吧!眼下先将皇兄安置好才是最重要的。”东方莺禾轻轻活动了一下脖子,这一路上是真的太累了,刚才小憩了一会儿,才消除了一些疲乏。
“是,属下告退!”方东下去吩咐外面的人开始着手安顿东方旭的尸体。
翌日一早,两队人马分道扬镳。
北上的商队亦如来时一般,虽有风尘但却依然气派。而回京南下的巡北队伍却是全部换上素衣缟服,每个人都神色哀愁,步履沉重的继续前行。
很快此间发生有关大殿下遇刺的事,便传回京都,一时朝堂震怒,永烈帝深怕此事惊扰皇后,三令五申下了封口令,后宫不得谈及任何有关于东方旭的事。而前朝却震荡不已。
“有事启奏!”姜公公一声刚落,就有几名大臣同时出声。
“启禀圣上,臣有事禀奏!”几人开完口后互相看了一眼,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此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继续往下说起。几人互相看过后,确定了都有谁跟着一同抢先回禀后便低垂着脑袋,谁也没有下文了,都等着永烈帝开口。
此时的永烈帝,一夕间竟像老了十岁似的,大臣们看着这个一向杀伐果断的帝王,今日却是疲态尽显。永烈帝看了看下面这几个所谓有事要禀的人,出乎意料的,居然都是文臣,永烈帝由此打量了这帮子人,心里想着:“这帮人看来也并不是真的就有事相告,恐怕还是要提跟旭儿遇刺相关的事!先一个一个去核查,旭儿的死如此蹊跷,定是同京中哪位有所关联。”
“工部尚书李勇何在?”永烈帝问道。
“微臣在。”李勇向斜前方迈出一步,对着永烈帝就是鞠躬一拜。
“你是工部尚书,与旭儿共事已久,你先来说说。”永烈帝将这个话引子丢给了李勇。
“臣请陛下节哀。对于大皇子,无论是人品学识还是办事能力都是极其优秀的,若说是仇杀,臣是无法认可的;若说是大皇子挡了别人的路,也是未可知,但是陛下正值春秋鼎盛时期,既没有立太子,也没有拟太子的打算,就不构成任何人的危害;除此两点那就是外邦刺客或者乱臣贼子意欲扰乱朝纲之做法。”李勇不愧是永烈帝的心腹,句句都说在永烈帝的心上。
“那么爱卿以为如何?”永烈帝用眼睛扫视下面的人,却也是在李勇发表看法之际,有几人面部表情不自然了起来。
“微臣更倾向于最后意欲扰乱朝纲之说法。”李勇掷地有声的说着。
“各位爱卿以为呢?”
“启禀陛下,微臣——有不同看法!”礼部尚书朱福之走了出来。
“朱尚书你做何解?”永烈帝看着这个平时不怎么言语的礼部尚书,今儿倒是一反常态,主动提出质疑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