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夜色下,警察局外面路旁树荫下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停了有好一会。
“书记,关律师出来了。”司机盯着警察局门口,突然开口道。
坐在后车座的孟儒平抬起头,一张与孟航有三四分相似的脸,两鬓有些灰白,脸上架着副黑框眼睛,面容严肃,看着就是个老干部的模样,泸城近些年的快速发展,可与这位铁腕书记脱不了关系。
他的目光深邃内敛,朝着警察局门口看过去,镜片后的眸光有细微的波动,当看到只有关胜一个人出来的时候,他刻着岁月痕迹的眉头蹙了起来。
关胜提着公文包,朝着商务车疾步而来,顿住在后车门旁,脸色有些青白,犹豫着抬了抬手,未等他动作,车窗降了下来,孟儒平无波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
“上车。”
“是是。”关胜打开车门,坐在了进去,贴着车门,半侧着身子,愧疚地看着膝盖上放着份文件的孟儒平。
“书记,对不起,孟少被警方拘留了。”关胜的声音很虚,这一回他关大律师的招牌是真的被砸了。
“拘留?”孟儒平翻文件的手顿住,抬头侧眸看过去,原本是留置盘问,都已经下了解除留置文件,不过是去办个手续接个人而已,结果人没接出来,还变成了拘留?
他的目光明明很平静,关胜却觉得有两柄凛冽的冰刃射向他,刺得他浑身一哆嗦,一股冷意蹿上了背脊,根本不敢与之对视,低声地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你说xx西餐厅的监控在你手中?那警方怎么会有?”孟儒平眉眼一压,车内的空气瞬间如同被抽空了一般,关胜和前头的司机大气不敢喘,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湿。
关胜咽了咽口水,支吾支吾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到现在也是一头蒙的,拿到u盘后,他还有检查了一遍,确认是没问题的,之后就一直没离开到过身边了,而且他派去的人能确认,西餐厅的监控是没有留下备份的,他也想不通,警方是怎么拿到的。
孟儒平眼睑微垂,伸出一只手,不带一丝情绪道:“u盘。”
关胜赶紧手忙脚乱地打开公文包,从里面的暗格掏出一个迷你u盘,微颤着放到了孟儒平的掌心,然后有眼识地将放在公文包内的薄型笔记本拿出来,一同递了出去。
孟儒平掌心微握,看了他一眼,接过笔记本,开机,插入u盘,点击播放。
“我是佩奇,这是我的弟弟乔治……哼哼!”
充满童趣的声音骤然在车内响了起来,还伴随着两声经典的猪叫声,前排的司机忍不住扭过头来,脸上的表情无比的怪异。
关胜听着猪叫声,看着在泥坑蹦蹦跳跳的两只小猪,双目圆睁,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他根本不敢去看孟儒平的脸色,只觉得手心的冷汗都快冒出来了,小腿忍不住的打颤。
孟儒平面色不动,即便看着两只跳泥坑的小猪,他也是严肃得如同在看官家文件一般,甚至连气息都没有变化。
“对不起,书记,都怪我大意,u盘被掉包了都不知道。”关胜垂着头,主动认错,这次的事他办得确实有失水准了,也是太轻敌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警方也会用掉包的手段,问题是,他真的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掉了包的?还有小商场那个监控录像也是,背后打闷棍抢走u盘,这是人民警察会干的事吗?
警方的手法什么时候那么地……不拘一格了?
孟儒平没有说话,神色看起来并没有生气,只是直接将u盘拔了出来,拿在手里慢悠悠地转动着。
关胜不敢再说话,只是垂着头,等着指示。
半响,孟儒平也缓缓开口道;“原视频里,航儿真跟那个女人在一起?”
“是,监控拍得清清楚楚,时间是九月五号晚上八点进入xx西餐厅,差不多九点半左右离开,视频里……两人很亲密。”关胜说到后面,快速瞥了孟儒平一眼,话几乎是含在嘴里说出来。
之前孟航的口供说两人八月底就已经分手了,九月二号将蔡茜茜送回学校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但这是个视频却结结实实戳破了他的谎言。
而且时间那么敏感,是在蔡茜茜死的那个晚上,说是最后一个跟她接触的人都不为过。
还有美术学校附近的小商场里的监控,虽然看不到正脸,但身形相似,最麻烦的是那顶帽子。
蔡茜茜死前跟孟航在xx西餐椅出双入对,死亡的时间段里,孟航又形迹可疑地出现在小商场里买过一些东西,只要警察去查,就能知道他当时买的是什么。
再加上保时捷后备厢里发现的蔡茜茜的血迹。
几项证据加起来,完全足够对他实施立案侦查,他这个律师舌灿莲花,也得按法律条文办事。
除非孟家全力出手,在这事没有爆发民众舆论之前,利用权势,从上头插手这件案子,直接将人捞出来,或者是操作一番,在人证物证方面做手脚,只要证据有疑问,有罪无罪那就很难说了。
孟儒平的眉头拧了一下,手指轻轻敲击着自己的膝盖,顿了半响,才缓缓开口问道:“航儿怎么说?”他的声音虽然平缓,但语调有些迟疑,有些晦涩。
关胜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犹豫着没有马上开口。
孟儒平的心沉了沉,张唇,重重的一个字如铁锤般砸出来:“说。”
关胜周身震了一下,如实说道:“孟少没有承认人是他杀的,也,没有否认。”
孟儒平眉宇动了一下,手指敲击膝盖的动作顿了顿,继续敲击的动作速度加快,半响没有再开口。
车里的气压低得能憋死人。
关胜忍不住,开口请示道:“书记,接下来,要怎么做?”问完后,他感觉车内的气压更低了。
孟儒平闭了闭眼睛,眉宇隐见疲色,沉默了一会终是开口道:“做你律师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