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墨渊这才从痴迷中回过神来。
他竟然忍不住看了舒忘那么久。
久到……
自己的心里产生了一股说不出的情绪,一种名为思念的情绪。
喉结滚了滚,骄傲如他,不允许自己再次沉寂在舒忘的美貌之中。
他开口,“你在闹些什么?什么时候回去?”
声音竟然是他自己都没想过的沙哑。
舒忘听到段墨渊开口的这句话只觉得好笑,她嗤笑一声,从刚才尴尬的情绪中转移出来。
她甚至担心过,担心段墨渊要是求她回去自己会不会忍不住心软。
毕竟,她深知自己做艺术的,内心敏感脆弱,和段墨渊这种商人的心肠不能比。
幸好,幸好段墨渊还是和以前一样骄傲。
“求”这个字用在他身上就不合适。
不仅不合适还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想象到段墨渊有一天会求她回去,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好似烈火燎原般难受。
难得的舒忘放松下来,坐在沙发上理了理身上粉色的裙子。
红润的嘴唇简单落下一句,近乎冷漠的话,“段总,你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段墨渊被这句话激怒,他蹙眉反问,“我没心情和你在这里闹脾气,跟我回家,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随后,他扫了一眼舒忘身上的粉色婚纱裙,从他的角度能看到这件裙子很不合身。
后背空出了一大截,藏在这件裙子下面的身躯要比这件婚纱本身更具有吸引力。
他轻蔑地笑了笑,“你想要结婚,我就给你一个婚礼。”
“一个定制的、完美无缺的、你喜欢的婚礼。”
说着他上前一步,伸手拉了拉过于宽松的婚纱,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而不是像这样,普通不合身的婚纱。”
他能给舒忘的是一个绝对完美的婚礼。
规格、价值都是之前所有人都比拟不上的婚礼,他只要舒忘回到他身边。
婚礼而已,给她就是。
舒忘微微侧身,用力拍开他的手,为了确保能拍开对方的手,她用了十足的力气。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婚纱店。
随之而来的是段墨渊倒吸一口气,“嘶——”他怒斥,“舒忘!你疯了?!”
这一巴掌足够用力,段墨渊从小养尊处优,没受过什么苦,也没接受过谁的打。
在段墨渊的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打。
打的位置只是手背,却也足够让骄傲的段总急了眼。
他恨不得立刻就将面前的人弄死。
直到她再也无法出现在自己面前。
可,想到舒忘之后再也无法出现在自己面前,一瞬间段墨渊的心好似被什么揪住,狠狠发疼。
此时此刻,羞耻大过于愤怒。
他只想要个答案,蹙眉抬头要开口时,舒忘开口了。
“段家的教养就是如此?能够随随便便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扯女孩的衣服?”
“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段总。”
舒忘说这句话时,脸上没带任何情绪,水光的眸子里只有淡定。
甚至还拍了拍刚才拍打段墨渊的那只手。
嫌弃似得拍了拍,好似刚才碰到的是什么脏东西。
反问的语气天生带了攻击性。
这种攻击性和舒忘本人不匹配。
七年来舒忘都是温顺如同小猫一般,百依百顺,只要是段墨渊想要的,就没有舒忘办不到的。
连剥鱼皮这种事情都为他做了,还有什么是不能的呢?
怎么突然之间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极具攻击系,戳着他的心口发疼,这样的舒忘让段墨渊觉得陌生。
突然来临的陌生感让段墨渊瞬间不适。
嚅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就见舒忘继续开口。
舒忘背对着段墨渊叹了一口气,“我原本离开就不是在闹脾气。”
甚至她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不和段墨渊产生任何口角。
为的就是让段墨渊不要误会自己和他还有可能。
看现在的情况她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我不知道段总为什么会如此自恋,认为我还有回去的可能性。”
“让我猜猜,”舒忘转头看着段墨渊,上下打量对方一眼,轻蔑好似在打量一件商品。
这是七年来舒忘接收最多的眼神。
她用段墨渊在这七年打量自己的眼神回敬回去。
“我们的段总发现自己最好用的仆人不见了,没人给他洗衣做饭搭配衣服,伺候他日常起居了?觉得不舒服了?”
“然后我们的段总就像找不到奶喝的婴儿一样到处发脾气。”
“以为可以用金钱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仆人,却不吃这一套。”
“还误以为对方会因为一条项链就回来?主观推断对方是想要和他结婚才离开的。”
“无视对方的意见,自以为自己很伟大,像嗟来之食一样赐予对方不想要的,这就是段总你一直以来的态度。”
舒忘盯着段墨渊,停顿了好一会儿,开口,“段墨渊,你未免太自恋。”
“容我再和你说一遍,我和你之间再无可能!”
“像你这种高傲、自大、自以为是的男人,我现在看不上,对你兴趣全无!”
“希望你能清楚明白我和你分、手、了。”
“分手的意思就是你和我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分手的原因,没有任何误会、第三者或者闹脾气,我希望你清楚!”
舒忘上前一步和段墨渊对视,“我和你分手,仅仅是因为我不爱你了,我受够了这七年来你对我像狗一样呼来唤去。”
“如果你还要用你那套自以为是的理论来强加在我身上,那很抱歉,你可能需要去精神科检查一下,检查费给我可以帮你出。”
一长段的输出后,舒忘呼了一口气。
只觉得心里痛快。
这些话没有任何草稿,而是舒忘积载了七年怨气的有感而发。
在心底憋了这么久,说起来妙语连珠没有丝毫停顿。
比起打草稿的对话而言,舒忘完全是出于本能。
这是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在这场算不上辩论赛的比拼中,好几次段墨渊想要打断舒忘的话。
他想说他从来没有把对方当做狗。
他想说他没有自以为是。
他想说从来不是婴儿。
可他张开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甚至在舒忘站起来直面自己时,还害怕似的后退了一步。
不像他,段墨渊从来都不是这样会后退的人。
不像她,他认识的舒忘从来不会如此咄咄逼人。
他们都变了,但段墨渊还没搞清楚为什么。
最后,段墨渊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来的时候有多气势汹汹走的时候就有多么的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