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医院的。
    甚至在去医院的路上她脑子都是一片空白。
    在电话里，小娜告诉她。
    叶璐是因为吐血住院的。
    检查结果还没出来。
    这不是叶璐第一次出现这种意外情况了。
    之前好几次都是晕倒，突发性事件频繁发生让舒忘变得十分小心。
    好几次都想让叶璐去检查。
    她总是推脱说不想去。
    这会儿，叶璐在去看段墨渊的时候吐血、晕倒。
    人就在医院。
    不想检查也要检查。
    舒忘到了停车场，深呼吸一口才下车，紧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紧了紧。
    她做足了心里准备才下车去面对叶璐的病情。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足以压垮她的神经。
    之前的晕倒是前兆，这一次吐血便是无力回天了。
    舒忘来到病房还没见到叶璐第一面，还没问清楚情况，叶璐便因为心跳失序再次被送去急症室了。
    “医生，我妈怎么了……”
    她问了一句，医生过于着急没有任何时间回答舒忘的问题。
    焦急地将叶璐推到了急症手术室。
    看着自己母亲躺在病床上又被推到急症室，舒忘这会子才慌张起来。
    驱车前来的害怕，到如今演变成为恐惧、惊诧。
    她想要追着医生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医生，我妈到底怎么回事？”
    小娜站在旁边拉着舒忘，告诉她是脑梗死，其他的还没检查出来。
    舒忘不信，她想要从医生嘴里听到准确的消息。
    无论小娜如何拉住她，舒忘头也不回地跟着手术床走。
    小娜急得直哭，心里还充斥对未知的恐惧。
    她和叶璐相处这么多年，虽然是雇主和雇佣关系，但和叶璐相处了这么久两人好似最好的朋友。
    属实不忍心看到叶璐如此难受。
    也不忍心看到舒忘如何痛苦。
    她想要上前抱住舒忘，另外一只手比她更快，也足够强势地将舒忘拉回来。
    “舒忘，冷静点。”段墨渊在她身后温声开口，“叶姨会没事的，不要担心。”
    舒忘猛然投入一个沉冷的怀抱。
    霎时间没了表情。
    她稍微挣扎了一下，段墨渊便松开她了。
    舒忘冷静下来，脱力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段墨渊隔着几个位置坐下，瞥了一眼舒忘开口道：“今天下午叶姨过来，本来还好好的，说着说着话突然晕倒了。”
    “医生给她做了急救措施后，她醒过来还没说一句话便吐出一口鲜血。”
    “医生立刻给她送到急救室去了。”
    “但，在你赶过来的那一刻叶姨的心跳……下降到一个危险的程度。”
    “医生正在抢救。”
    “初步判断，是脑梗死。”
    但，脑梗死没有吐血的征兆。
    舒忘往下弯着腰，紧握着双手，手指相互扣着，一言不发地坐在原地，看着地板发呆。
    段墨渊再次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走廊上安静的可怕。
    啪嗒——
    水滴落地的声音惊得段墨渊抬头。
    舒忘面前的那块地板上落下一滴泪珠。
    在段墨渊的眼里再一次落下下一颗泪珠。
    断线的泪珠不断落下，啪嗒啪嗒滴在地上。
    段墨渊心疼坏了。
    死死掐住手心不让自己去触碰舒忘。
    她肯定不舒服，她肯定不想要。
    他无法也不能拥抱她。
    舒忘无声落泪，不愿让人看见她的软弱，于是垂着头默默哭泣。
    她知道自己只有一个人，小娜只是雇工。
    叶璐唯一的亲人是自己。
    这里要是出现了什么问题自己必须要坚强。
    所有的事情都还需要自己来处理。
    她绝对不能倒下。
    在漫长等待着叶璐从急救室里面出来的时间里。
    舒忘才觉得要是有个人可以依靠一下有多好。
    这么想着旁边有人递过来一包抽纸。
    舒忘微顿，头也不抬，把纸巾收下擦干眼泪。
    等到处理好情绪后，童妮和白毅海也过来了。
    白毅海瘸着一条腿好不容易从住院部转移到这里。
    他焦急问，“没事吧？是不是哭过？”
    仔细看舒忘的眼睛便能知道她是哭过的。
    “别哭。”他伸手拍了拍舒忘的肩膀，给予安慰，“叶姨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到时候我会帮你联系最好的医生，给叶姨最好的治疗。”
    段墨渊突然插了一嘴，“不用了，医生我已经找好了。就在这家医院，到时候看看叶姨是什么情况再决定也不迟。”
    白毅海蹙眉，不满意段墨渊的速度比他更快。
    但此时他也觉得不是和段墨渊斗嘴的时候。
    童妮干脆坐在舒忘旁边抱住舒忘，“没事，公司的事情有我照顾，你好好照顾叶姨，住几天院，到时候叶姨就生龙活虎了，说不定还会坐在轮椅上调笑你哭鼻子呢！”
    她笑着捏了捏舒忘的鼻子，好似在逗小孩般安慰舒忘。
    看似轻松的愉悦。
    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叶璐的情况不是住几天院就能好的。
    这样安慰人的话由童妮哄小孩的语气说出来，确实让人觉得安心许多。
    舒忘嗯了一声说了句好。
    叶璐是在两个小时后从手术室转移到重症监护室。
    一天后又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病房里。
    那时候，舒忘已经拿到了叶璐的身体检查报告。
    吐血的原因是……癌症。
    肺癌晚期。
    突然晕倒的原因也是癌症。
    压根不是什么脑梗。
    癌细胞扩散得很快，医生说长的话半年时间，短的话一两个月人就没了。
    舒忘也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从医生的问诊室里走到病房里。
    她只觉得两眼一黑，浑身无力。
    到了病房门口便哭了起来。
    隔着一扇门的距离叶璐在里面和其他几个人聊着天。
    欢声笑语。
    只有舒忘蹲在门口把脸埋进手臂里哭泣。
    段墨渊站在门口不远的距离，垂眸看着舒忘露出来的肩膀紧紧抿着唇。
    他也难受，恨不得叶璐明天就好了。
    舍不得让舒忘遭受这种痛苦，恨不得把这一切让他承受。
    良久。
    舒忘擦干眼泪，走了进来。
    叶璐看着舒忘抬头就说：“我要吃麻辣味的炸鸡。”
    舒忘张嘴想要反驳。
    说你一个病人吃这些做什么，对病情不好。
    还没说出来，叶璐立刻道，“我都活不了多久了，吃个麻辣炸鸡怎么了？”
    舒忘被叶璐的话怔在原地。
    病房里也因为叶璐这话静下来。
    她什么都知道。
    叶璐什么都知道。
    舒忘本想要把这件事情瞒一段日子，不想要让叶璐难受，可……
    她竟然知道了。
    叶璐突然笑了，不同于之前调侃的笑容，反而带着无限的温柔。
    像是春天里第一个长出来最嫩的绿芽，舒长撑开枝叶抱住舒忘。
    她道：“我活的够久了，我的宝贝女儿，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