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但很快，那顾沉渊欲言又止，旋即拂袖抬手，“你们都退下吧！”
    目光落处，赫然是三皇子等人。
    “儿臣，告退！”
    纵然那三皇子等人心中不甘，可也只能躬身退出了怡安殿。
    那柳如烟更是失魂落魄，宛如行尸。
    六皇子要带她去太玄宗了，那本该属于她的。
    “我也先退下了！”
    此时，云水谣也终于挣脱了秦冲的大手，退出大殿。
    虽然未有礼数，但顾沉渊却始终神色未变。
    直到大殿内只剩下夫子两人之后，顾沉渊这才开口道：“承儿，爹要实话告诉你。”
    “大乾只有一个保送名额送你进入太玄宗，其实看你们夫妻如此恩爱，爹并不想让你去太玄宗吃苦了。”
    大皇子因为灵体天赋是被太玄宗主动选中的，而顾剑承得到的，也只是一个外门资格而已。
    如今顾剑承已经成婚，而且夫妻恩爱，倒不如留在皇都，快乐一生。
    “而且，你皇妃本身就是灵体，她若是去往太玄宗，可以直接成为内门……”
    顾沉渊又道。
    届时，这夫妻俩相隔内外门，却是天与地的差距。
    “父皇放心便是，既然儿子已经选择离开，自然是考虑周全了，水谣也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绝不会变心。”可顾剑承却笑道，满不在意。
    “哎，爹知道劝不住你，罢了，既然你真的心意已决，就去吧！”
    顾沉渊叹息一声，“去太玄宗之前，别忘了去看看你娘，爹会让禁军护送你去太玄宗。”
    “儿臣，拜谢父皇，父皇切勿保重龙体，儿臣，会常回来看看。”
    “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剑承伏地，行九叩之礼，而后这才起身离去。
    良久之后，空旷寂寥的大殿之内，龙椅之上的顾沉渊原本挺拔的身姿，倏然坍塌下来，仿佛在瞬间苍老了极多。
    皇都城外。
    简单收拾了下行装的顾剑承便带着云水谣上了马车。
    三千皇都禁军簇拥，嵌金錾银宝石点缀的马车，在五匹踏云驹的拉乘下，于官道上飞驰。
    云水谣靠在窗边，看着金碧辉煌的皇都渐渐远去，她甚至是些许恍惚。
    她入宫不过一夜，成了魂，复了修为，甚至是命魂的第一重封印也开始松动。
    从现在起，大乾皇都便已困不住她了。
    可金汤实在太过诱惑，所以，几经纠结之后，云水谣的屁股还是稳稳的坐在软榻上。
    “嗯！？”
    但很快，云水谣神色倏然微变，这并不是去太玄宗的方向。
    “去太玄宗之前，我要去看看我母后。”自从怡安殿内出来的顾剑承，这才说出第一句话。
    “你，母后？”云水谣美眸闪烁。
    “嗯，她的陵。”
    顾剑承抿抿嘴，银色的发丝垂在他的眼眸上，像是一层灰白的云，遮蔽了星河。
    云水谣放下了窗帷，也没再开口。
    此时的顾剑承，像是变了一个人，变的…陌生。
    一个时辰后，禁军如雷鸣般的脚步声倏然停止。
    “到了。”
    顾剑承倏然起身下车。
    马车内的云水谣在马车内犹豫了一瞬。
    既然出了宫，她其实是可以不去皇陵的。
    顾剑承的母后，和她并没什么关系。
    “母后应该也很希望见到你。”
    马车外，顾剑承开口，但他并未用凤骨金汤利诱。
    对于母后，顾剑承不屑做任何交易。
    纵然云水谣不愿下车，他也不会为难。
    刷！
    但下一刻，云水谣便掀开了帷幔。
    一张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脸，虽仍旧寒如玄冰，可于顾剑承眸中，这一瞬却皎若明月。
    直到云水谣翩然跃下马车，从皇陵门前拾级而上，顾剑承这才缓过神来。
    “你们留下。”
    说罢，顾剑承急匆匆追了上去。
    大乾皇陵，坐落于九嶷山上，自皇主顾沉渊出生之后便开始凿山而建，历经五十载，这才建成，可如今，这座皇陵之内，却只葬着一位大乾皇后。
    小半个时辰之后，顾剑承这才来到陵寝之前。
    皇陵有九千九百道石阶，顾剑承没有错过一道，云水谣也仅仅是比她，早到了片刻。
    但此时，云水谣却看着陵寝前的两座石碑，怔然出神。
    因为，正中央的石碑竟然无一字？
    这可是大乾皇后的墓碑啊，连名讳都没有么？
    带着疑惑，云水谣回身，却见到顾剑承只是已经跪坐在了陵寝之前。
    “父皇觉得愧对我母后，所以未曾在石碑上留下名讳。”
    而顾剑承似乎也知晓云水谣心中疑惑，解释道。
    “那后面的碑呢？”
    云水谣又问。
    陵寝前第二道石碑，理应是大乾皇后的画像，可如今其上描绘的女子身段婀娜，鬓髻如霞，但唯独那张脸，是空缺的，宛若墨尽。
    “父皇说，母后是人世间最美的女子，他曾遍访名家，但所有画师终难绘母后姿容的万一。”顾剑承又道。
    云水谣挑眉，画不出大乾皇后万分之一的姿色，那究竟是多美的女人！？
    一时间，竟然让她都好奇起来。
    可顾剑承却不再言语半字，他跪坐在满是青苔的石板之上，宛若仙佛禅定，犹如乱海礁石，岿然不动。
    这一跪，便是半个时辰，旋即顾剑承这才起身。
    “母凭子贵。”
    “纵母后如今陵寝无名。”
    “可终有一日，我要让天地万物为碑，以满天仙佛吟诵为铭。”
    “我没见过母后。”
    “但终有一日，我会脚踏黄泉，俯仰幽冥，亲眼去看她。”
    “告诉她，她的儿子，不是废物。”
    顾剑承说罢，便转身下山去了，只留给云水谣一个坚韧至极的背影。
    那一头银发宛若星河，于日光下，熠熠生辉。
    “脚踏黄泉，俯仰幽冥……”
    云水谣看着顾剑承的背影，喃喃低语。
    一个世俗的废体皇子，为何会有如此凌绝万界之志。
    这一刻的顾剑承，让她陌生至极。
    “殿下，潜龙那边传来的消息。”
    九嶷山下，一位衣衫褴褛的乞丐从林中走出，将一枚蜡丸交给顾剑承。
    顾剑承将蜡丸碾碎，只看了其中文字一眼，嘴角便噙起一抹嗤笑。
    “大哥，没想到，第一个对我出手的，竟然是你！”“而且，你还真是大手笔，竟找来了追命谷的杀手。”
    大皇子原在皇都，如今竟然都不肯放过他这个弟弟啊！
    “好，知道了，你回去，我不在皇都的日子，继续搜集情报，我会找人和你们对接。”
    “遵命！”那乞丐颔首，旋即便遁入密林，几个呼吸，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剑承这才回身遥望，九嶷山顶，那翩然而下的身影。
    母后祭奠完，如今要继续攻略云水谣了。
    当云水谣从皇陵上下来的时候，秦冲已经等候在马车前，周围更无一人。
    “禁军在皇陵外等候，这里只有你和我，现在，你自由了。”
    云水谣：“？？？”
    这，顾剑承，是抽了什么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