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一路北逃,尽弃图书车仗金帛,止随一群残兵败将。亢父道艰险难行,等袁绍艰难通过,抵达亢父城,身边只有八百随行骑兵,其余部队,尽丧于路途之中。徐州军追之不及,缴获了大量袁绍遗下之物,还有数不尽的俘虏。
方与一战,曹操胜得酣畅淋漓。此役前后相持三月有余,全歼冀州军主力约八万余人,彻底浇灭了袁绍进取天下的美梦。
曹操带着一众将领进入袁绍的营地,淳于琼带着一众降将前来迎接。
曹操也没想到淳于琼会主动投降,因此笑道:“仲简,你也是一时豪杰,弄成这样,是何源故?”
淳于琼道:“胜负自天,如何分说啊。”
曹操见状,笑得更盛。
“仲简,你若早点投降,何至于有今日啊。”
淳于琼无言以对,只得陪着笑容。
曹操到了袁绍大帐之中,只见里面的陈设富丽堂皇,各种用具精巧绝伦,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曹操忍不住嘲笑道:“袁本初行军打仗,亦如未断奶的婴孩一般,就差带上吃奶的家伙事了,也敢妄谈天下,真是可笑。他若不败,真是没天理了。”
众人听了,皆是陪着笑。
此时的曹操作为胜利者,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这时张纮带着几个亲军拱卫司的士兵,搬着几个箱子来到帐中,对曹操禀道:“将军,这是在袁绍帐中搜寻到的一些信件,尽是我徐州治下与袁绍来往的书信,我等未曾查看,还请将军处置。”
曹操听了,忍不住笑道:“子纲认为应该如何处置?”
张纮道:“既是与袁绍私下往来,便是叛逆。可逐一点对姓名,将叛逆之人,一一诛杀。”
“何至于此!”
曹操笑道:“真正通敌者,并无几人。其余与袁绍来往之人,也可理解。毕竟决胜之前,袁绍来势汹汹,又身被四世三公之名望,至于胜负,谁能料到。”
曹操说着,便将一众信件尽投入火堆之中,悉数焚毁。
众人见了,心情各异,但无不叹服曹操的气度。
只不过众人不知,这不过是一场戏而已。
张纮找到信件之后,便报给了曹操,虽说这事不归曹操管,但他也得避免瓜田李下,需要曹操给他作证。
曹操听说此事,便提出了不能处置众人,否则必然引得人心惶惶,于是提出火烧信念,以安抚众人。
这些信件早被其他普通信件代替,至于那些私通袁绍的人,来日自当是一个一个,彻底清理干净。
一场大戏,曹操演得浑然天成,颇有影帝风范。
众人散后,许攸前来曹操,便对曹操说道:“今日孟德讥讽淳于琼,他虽然面前赔笑,但心中却是怨恨不减。以后他照镜子时,看到自己的鼻子被割了,绝不会忘记今天的耻辱和仇恨。”
曹操听了,看向许攸,目光之中带着一缕意味深长。
“子远是何意?”
许攸道:“为防以后生乱,不如尽早除之。”
许攸和淳于琼虽然平日里都是那种不怎么结党的人,但因为人设相同,所以素来互相看不惯,矛盾重重。
今日许攸有机会,自然是要置其于死地。
曹操本来并不想杀了淳于琼,毕竟二人也是同僚。只是这一战光是俘虏就抓了四五万人,如此庞大的俘虏数量,让曹操心中忐忑,难以安定。
毕竟若是这群俘虏生乱,便是一场大动荡。
淳于琼作为西园八校尉之一,在冀州军中地位极高,所以曹操也有心杀了淳于琼,省得有人带头作乱。
于是曹操对许攸说道:“既然子远觉得淳于琼是个麻烦,那此事变交给子远处置。”
“诺!”
许攸欣喜着领命而去,打定主意好好地奚落淳于琼一番。而曹操看着许攸,却是清楚,许攸此人,在找死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许攸很快杀了淳于琼来向曹操领命。
但无论是曹操还是许攸皆没有想到,这不仅仅是杀一个淳于琼,所引起的震荡出乎他们的想象。
张纮得知之后,立刻便前来问询曹操。
“曹将军,是你派人杀了淳于琼。”
“正是。”
“淳于琼在冀州担任偏将军,还是主动向我军投降的,曹将军处置如此级别的官吏,为何不报于大将军,为何不告知于我?”
曹操眼看张纮有些愠怒,便赔笑道:“子纲,何必动怒。此事是我不对,我也是担心淳于琼作乱,这数万俘虏在营,我不得不小心。”
提到俘虏,张纮又说道:“曹将军,我听说你之所以诛杀了淳于琼,是有意要杀光冀州俘虏,可有此事?”
曹操没开口,许攸先开口道:“张护军,此事也不是不可以。这数万俘虏,人吃马嚼,耗费巨大。而且这群人多是冀州人,肯定心思北方,难以归心,若是杀之,倒也一劳永逸。”
“你是何人?”
许攸一愣,立刻明白张纮的意思,脸色涨红。
张纮不再搭理许攸,而是看向曹操道:“曹将军,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大将军定下的规矩,不到万不得已,不得随意屠杀俘虏。哪怕这数万人是个麻烦,也得小心处理,万不可轻易屠之。”
“大将军何其迂腐,战场之上,哪能妇人之仁。”
“混账东西!”
张纮眼看许攸诋毁曹昂,勃然大怒,一把抽出剑来,对准了许攸。
“大将军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乃世人之楷模,岂是你可以评价的。许攸,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有多大的依仗,但是你再敢诋毁大将军一句,休怪我对你无情。”
许攸吓了一跳,连退两步。
曹操见状,先是一惊,接着怒从心起。许攸再是说错话了,可这是我的中军大帐,你张纮当场拔剑,把我放在眼里了吗?
你这是恫吓许攸,还是恫吓我?
不过曹操也知道他今日理亏,而且军中尽是曹昂心腹,他根本无力制裁张纮,只得好言劝道:“子纲勿动怒,子远失言。”
曹操尽力安抚了张纮一通,又把处置俘虏之事尽交给张纮,他保证绝不插手,这才将其安抚住。
他这个主帅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