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的两支部队正是夏侯渊部和黄忠部。
袁绍安排郭昭断后诱敌,可是人不是机器,有自己的思维、情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如审配那般愿意以死赴难。
郭昭出身颍川郭氏,是郭图的族人,也是郭嘉的族人。
于郭昭来说,在冀州有郭图照应,可是投奔了徐州,也有郭嘉可以扯上关系。而且郭嘉在徐州的地位可比郭图在冀州的地位更高。既然投降曹昂的路比在冀州更光明,他自是没有死战的必要。
因此郭昭驱兵向北之后,很快向夏侯渊投降,还将冀州的虚实尽告诉了夏侯渊。
兵不血刃的夏侯渊本来准备直捣袁绍部身后,半路正好遇上了东来的黄忠。
黄忠所部与曹操之间没有冀州军相阻隔,所以联络倒还通畅。黄忠见到夏侯渊之后,立刻将曹操的安排告知了对方,所以才有了二人分兵,先后袭击冀州军大营和在漳水边埋伏的事情。
二人在漳水边等了多时,突然出现在战场上,彻底击溃了冀州军的抵抗意志。残存的冀州军已经无力再战,纷纷丢下武器,向对方投降。
袁绍在阵中高呼:“若不决死战,吾等必为曹贼所擒矣!”
可是根本没人应他。
还是徐勋拼死护着袁绍,涉水渡河,逃到漳水西面。
可是众人忘了,夏侯渊和黄忠既然能够分兵设伏,又如何会放任漳水西岸不管。实际上夏侯渊早就安排夏侯廉在漳水西岸设伏。
袁绍九死一生过了岸,还未站稳脚跟,大批的徐州军便向着漳水奔来。
此时已经寥寥无几的残存冀州军,望着对面的敌军,从生理到心理皆是已经崩溃。这种随时都要灭亡的局势,已经彻底击溃了他们的心房。
连袁绍都绝望了,难道上天真的要让他灭亡在此地吗?
眼看又遇重围,徐勋扶着袁绍上了马,而逄纪则跪下说道:“今我等兵败,正是为大将军赴难之际,请徐从事护着大将军沿着漳水西岸先走,我等为大将军断后。”
“元图!”
“我等谋不过曹昂麾下,便只能以死报主。”
袁绍满是感动,天可怜见,尚有忠义之人。
袁绍是宁死都不愿成为曹操俘虏的,眼看逄纪等人为他断后,他遂乘马东逃,带着徐勋和几个亲卫一路亡命。
而逄纪则率领袁绍亲兵,拼死抵抗,最终尽阵亡于漳水东岸。
袁绍逃了大半日,直到傍晚方停歇。
因为身边只有不到十人,袁绍连经过的城池都不敢入,唯恐被不轨之人当作了踏脚石。
傍晚时分,袁绍正在歇息,忽然听得有马蹄之声。
袁绍大吃一惊,还以为徐州军又追来了,上马就要逃命。
马蹄声由远及近,袁绍跑了没二里地,一名斥候追了上来,扬言来兵不是徐州军,而是大郎君的部队。
袁绍听了此事,一时还难以置信,待淳于瑞打马上前,袁绍这才敢相信,真的是援军到了。
众人皆是激动地热泪盈眶,若是场合不合适,袁绍都要大哭一场。
袁绍稳了稳心神,便问淳于瑞为何会向西来。
淳于瑞乃说道:“我军在济南国前线,闻乌桓人兵败覆灭,鲜卑人便担心重蹈覆辙,于是步度根便要撤兵。
大郎君苦劝不止,只得放对方离开。
鲜卑人走后,我军着实无力再战,便准备撤退。而这时逆贼吕旷,竟然背叛冀州,向徐州军投降,我军大败,只得退守平原。
大郎君在平原担心大将军安危,便让我前来接应。”
袁绍听得吕旷叛乱,又惊又怒,忍不住骂道:“亏我如此信任此贼,竟然敢背叛于我?”
袁绍负的人很多,但对于吕旷,绝对是仁至义尽了。
当初黎阳失守,吕翔背叛的消息传来,三军哗然,众人皆劝袁绍处置吕旷,省得再生变故。
袁绍考虑到吕旷是军中老将,担心处置不当,伤了人心,为防止再出现张合、高览那样的事情,便没有立刻动他。
而吕旷在惴惴不安中面见了袁绍,为了表示自己的忠诚,亲自砍掉自己的右手小指,令人唏嘘,也令袁绍相信了他。
之后袁绍不仅没免吕旷的职务,还让吕旷仍领旧部,可谓是天大的信任。
吕旷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背叛了他,如何能不让他愤怒。若是吕旷在他面前,袁绍必然将对方撕碎了。
袁绍咒骂了吕旷一番,终究是无可奈何。
袁绍明白,现在的局势越来越坏,再这般下去,只怕人人皆反了。他思量着要扭转这个局面,非得大胜一场。
只是连番兵败,他能动用的力量实在太少了,唯一能指望的便是袁谭部了。
于是袁绍向淳于瑞问道:“袁谭那里,还有多少兵马?”
“算是末将手中的人马,从济南国带回了不到一万五千人。”
袁绍听了,满心的失望。
这些兵马实在太少了,根本无法支撑起一场大的战事。当然袁绍并不能埋怨袁谭,能在吕旷背叛的情况下从羊毅手中带回一半的兵马,已经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了。
“咱们现在去平原?”
“大郎君令我们接到大将军之后,便前往南皮,他也会率兵马往南皮撤。”
袁绍听了,也没反对,于他来说,只能先返回南皮,再做计较了。
众人先去东武阳歇了半日,正准备离开,有消息从西面传来,邺城失守,审配战死,大将军曹昂号令各地投降。
虽然此事早在袁绍的预料当中,可是听闻此事,他仍是心中震荡,气血翻腾,难以平静。
接着袁绍头脑一时有些眩晕,就要向后倒去。
一旁众人连忙上前,却只见袁绍口吐鲜血不止。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袁绍扶到一处坐下,袁绍却是长叹道:“吾自历战数十场,不意今日狼狈至此!天命我袁绍拯救乱世,何意又降曹家父子,此天丧吾也!”
众人听了,无不泪流满面。
袁绍病倒在东武城,却来不及养病,便急着往南皮而去。此时的袁绍,丢了邺城,大势已去,所能做的,只剩下逃命了。